燕燕于飛,遠送于

第七十三章 北方來信

前幾日還客似云來的四皇子府再次門庭冷落。

而官舍內,那些曾經因秋水之局想來套近乎的官員們,近日見到蘭茝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樣。

私下里人們都說,梁荃此次前往北燕定是有去無回。

而蘭茝自是無心理會他們的想法。

梁荃通過燕云傳消息來說,他們將于三日后出發,這段時間內她需要好好準備一下。

六國之間已有明文規定,各國間出使隨行人員不得超過百人。這幾日梁荃在考慮隨行人選中,他亦給了蘭茝兩個名額。

云杉自是要隨她一道北上的,而這第二人,便是鐘秀。

此刻,她正與云杉正在城郊軍營探望軍中舊友。此行變故太多,若不再臨行前相聚,恐日后再難相見。

二人一回他們在騎兵營的營帳,便被帳內三人圍住。

趙羽當先說道:“啊酒,你這兩個月過得可是跌宕起伏啊,如今汴京城內,有誰不識楚酒大名啊,都說你翻云覆雨,殺伐決斷……”

他還未說完,便被趙鴻搶話:“我等雖在軍營只聽得只言片語,可光聽便知這朝局危機重重。果然這廟堂弄權,殺人不見血的事不適合我們這些武夫,我還是向往戰場上的刀光劍影與馬革裹尸。”

而一向話最多的嵇子儀此刻看起來卻頗有心事的模樣。

他目光艷羨的看著云杉道:“我倒是羨慕你,早知這兩個月會是這般精彩,我當日也該與你一同離開軍營,這樣我嵇子儀也能笑看風云了。”

云杉面無表情的看著他道:“是你天資愚鈍,被王副將折磨得太慘,覺得軍營生活艱苦,才對我心生艷羨吧。”

眾人聞言,哄堂大笑。

蘭茝亦是無奈的笑著搖頭。這嵇子儀倒真是能人,能將一個一向不善言辭之人變得這般牙尖嘴利。

嵇子儀見眾人取笑他,也不以為意,對蘭茝道:“阿酒,四皇子殿下可告知你此次北上的隨行名單了,可否加我一個?”

眾人聽他這樣說,俱是不解的看著他,就連蘭茝也一臉不贊同道:“此去北燕,危機重重,一不小心就有喪命的可能,以你的武功若是隨行,定會身遭不測。”

但云杉與鐘秀二人不同,他們有自保的能力,且一個是東齊人,一個是西楚人,皆因她留在南梁,她若是北上,他們自然是要跟隨的。

“阿酒放心,我自有分寸。我只是有預感這次的北燕之行將會見到當世杰出的俊才,這風云際會的場面,若不能親眼所見,定會抱憾終身。”

說道此處,他又恢復了眾人熟知的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若是阿酒覺得為難,我便去求四皇子,死皮賴臉的纏著他,若是他再不同意,那我只能去求我家老頭子了,讓他賣一下他那張老臉。”

營帳中幾人,見他這般“二世祖”嘴臉,不由的在心中為嵇大人默哀。

祖上積了多少陰德,才得此不肖子孫。

只有蘭茝,看著他的目光充滿了擔憂之色,她心中萬分不愿嵇子儀牽扯進這國家紛爭之中,但他去意已決,怕是非她所能勸阻。

嵇子儀此人雖表面看似玩世不恭,不學無術,實則心中抱負遠大,關心時局,北國之亂他又怎能不參與。

此刻,云杉還在和嵇子儀相互打鬧著,蘭茝獨自一人從營帳出來,又一一拜別了陸虎,趙副尉,王副將等人,最后才前往偵查營。

鐘秀早已在帳外等候多時,她還未走到他營帳處,他已遠遠的向她招手并快步向她走來。

“鐘秀。”

“你怎么這會才來啊,我已等你好幾個時辰了。”他的語氣中帶著急之意。

蘭茝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頭,她總不能告訴他自己是拜別了眾人之后,最后才來找得他吧。

她只得推出嵇子儀道:“見著嵇子儀了,他也有意前往北燕,便耽誤了會功夫。”

提起往日冤家的名字,鐘秀的雙眸都染上了別樣的神采,語氣頗為不屑道:“就他那三腳貓的功夫也想去北燕,別說這一路上的兇險埋伏,只怕是這遙遠的路途都令他叫苦不迭,你可有阻止他?”

蘭茝看著他那明面嫌棄,實則關心的樣子,似笑非笑道:“我哪有那個本事阻止嵇子儀,只怕他這一路要你多加照拂了。”

鐘秀聞言瞬間黑了臉,但也未說任何嫌棄的話語。

在軍營中便是這樣,眾人平日里嬉笑怒罵,相互嫌棄,卻又在危難時刻甘膽相照,以命相護。

蘭茝想起他方才急切的神色,開口問道:“你一直在帳外等候,可是有急事找我?”

鐘秀這才正色道:“你兩個月前不是寫了封信前往北魏嗎,我于一個月前便收到回信了。”

“那你為何不將這書信交與我。”蘭茝不解的問道。

鐘秀看了一眼周圍的值營兵,低聲道:“太子另附了一份書信交與我,特意交代,需在你知道這北三國局勢后,方能將這書信交到你手中。如今你與梁荃要出使北燕一事已是人盡皆知,所以我想著是時候將這信交給你了。”

說罷,他將書信遞到蘭茝面前。

她接過書信,卻并不著急打開,而是問道:“這便是她前往北魏的理由嗎?他早已知北燕兵敗后,北魏與北周定會趁勢而起,北三國之間將有征戰。”

鐘秀嘆了口氣道:“他乃天下第一公子,心系天下,他胸中經緯,腹中謀略又豈是我這一小小門客所能揣測。我不過是會打探些小道消息,這太子去北魏究竟是為何,這我就不得而知了。”

“那只能我到時親口問他了。”

她現在隱隱覺得,楚瞻出現在南梁,并與他相遇并非她所想的那般簡單。

而云蔚的不辭而別,更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二人又聊了幾句,蘭茝向他交代了一番出發的日期及匯合地點后,便出了這軍營。

而她手中還緊緊攥著楚瞻的來信,遲遲不肯打開。

從未有一刻,她的心情像此時這般復雜,有對信中內容的期待,對北國局勢的隱憂,對他來信的欣喜,以及對兩人相隔千里的憂愁。

她從城郊牽了匹馬,快馬疾馳回京,當街縱馬而過。

回到官舍后亦是匆匆行至自己的房中,合上房門,看著手中已被手心薄汗浸濕的書信,長呼了一口氣,緩緩將其打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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