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在表面平靜無波,卻潮流暗涌之中翻篇而過。
當夜,蘭姜以身子不適為由,未與周玉衡同寢。
第二天一早,天際才剛露出魚肚白,楚瞻今日要啟程前往北魏,蘭茝前往他的房中相送。
“保重。”蘭茝在情感之上是個不善言辭之人,盡管心中有諸多不舍,但說出口的話不過是再簡單不過的一句保重。
楚瞻停下了收拾行李的手,一把拉過她,將她圈在了懷中,“阿酒,你想說的,就只有保重嗎?”
一時間,他身上如蘭似麝的香氣縈滿了蘭茝的鼻尖,她深吸了一口,鼻頭有些胃酸給,心中突然涌起讓她陌生的失落之感,想了想又咕噥了一聲:“我……等你回來。”
聲音細弱蚊蠅,往日在朝堂之上侃侃而談的氣勢在這一刻竟一分也使不出來。
“呵。”楚瞻突然笑出聲來,蘭茝伏在他的懷中能感覺到他在胸腔輕微的震動。
“既然你沒什么話對我說,那就換我來吧。”
蘭茝在他的懷著抬起頭來,好似一個懵懂的孩童一般看著他,“你要與我說什么。”
楚瞻捧起她的臉,一下子將唇貼在她的唇上,笑著開口道:“我要開始說了。”他的聲音變得低啞而有磁性。
說罷便撬開了她的唇齒,成熟男性的氣息瞬間縈滿蘭茝的口腔,她渾身傳來酥麻之感。
過了許久,楚瞻才放開了他。
他好整以暇的看著蘭茝面上的紅云,還看不夠一般捏了捏她瑩白中泛著粉澤的雙耳,“阿酒,看來我說的話你的耳朵都聽到了,它們都紅了。”
蘭茝雖心跳如雷,但還是睨了他一眼道:“這下我也有話對你說了。”
她一把拉過他的衣領,有些粗暴的吻上他的唇,楚瞻感受著她的青澀,唇角的笑意越來越大了。
好一會,蘭茝才氣喘吁吁的看著他。
“氣勢不錯。”楚瞻笑著評價道,如墨的瞳仁中似有星辰降落,他摸了摸他的頭道:“阿酒此刻就好似張牙舞爪的貓兒,甚是喜人,真想將你一同裝在包袱里帶走。”
“貓裝在包袱里可能會死。”蘭茝梗著脖子說了一句頗為煞風景的話。
“將軍不好了。”正當楚瞻欲對蘭茝說些什么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會館值守士兵焦急的聲音。
蘭茝嚇得一個激靈,從楚瞻得懷中跳離,好似做錯了似的孩童一般,趕緊打開了門,裝模做樣的露出嚴肅之色對那名士兵道:“出了什么事,說!”
那名士兵看到她面上的紅潮,下了一跳,立馬開口道:“將軍,你的臉怎么這……這么紅,莫不是也染上了時疫。”
士兵說這話的時候,蘭茝明顯聽到了身后傳來楚瞻的笑意,一時間他的臉更紅了。
她抬起手粗重的敲了一下那士兵的腦袋,口不擇言道:“去你的時疫,將軍我方才在做春夢被你吵醒了,說正事!”
士兵聽到春夢二字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也浮現起緋色。但還是以正是為重,趕忙說道:“今日,汴京城中的各大醫館一大清早就圍滿了百姓,他們的身上皆起了紅疹,有人說那是時疫。”
蘭茝聽了這士兵的話,面色陰沉,看來昨日出宮的人中有人染了疫病,沒有被檢查出來,還隱瞞了真相。
“帶我去看看。”
“是。”
楚瞻見蘭茝快步離開,眼中閃過擔憂之意。
此時,明月與清泉二人聽聞了消息,趕來房中。
清泉對楚瞻道:“公子,汴京城爆發了疫病,可能要封城,我們暫時走不了了。”
明月不屑的嗤聲道:“不過是區區城門,我可以帶公子出去。”
“不可。”楚瞻打斷了明月道:“我此次西楚來使的身份,需光明正大的離開。若在梁國疫病爆發時離開,只怕有心人回懷疑我身邊的人染上了疫病而害了全城百姓。”
“那現在我們該如何做。”清泉請示道。
“清泉,你去外邊看一下情況如何了。至于,明月……”楚瞻的雙眸閃過幽深之意,“你去暗中查探一番宴會之上南梁各官員中是否有染了疫病而不上報的,不要讓他們發現你。”
“是。”二人齊聲應道,退出了房外。
楚瞻整了整被蘭茝弄亂衣冠,看著桌案上已收拾妥當的包袱,幽幽開口道:“就當留下來陪你多待一會吧,反正也舍不得離開。”
他走出室外,關上了房門,向會館內周玉衡的房間走去。
除了南梁官員之外,各國來使更有知情不報的動機,且他的心中已有了懷疑的對象。
梁國與西門紅并無利益沖突,蘭茝在梁國為官,薜荔絕無可能在此時下手,燁王如今尚在宮中。各國來使中,便只剩下周玉衡有下手的可能了,當然也不排除那些南梁官員貪生怕死知情不報。
這時候,正是百官上朝的時間。那些換了疫病被留在太醫院的老臣們被梁荃以交托重任為由讓內侍前往各府宣旨告知。
官員們今日的朝議也照常進行,但是今日各府的車馬來到宮門口之時,被禁軍攔在了宮門外。
靠近宮門的地方有大批待命的京都防衛軍。
趙墨柯趙將軍從宮中匆匆出來,高舉圣旨對防衛軍們道:“陛下有旨,封鎖都城,在汴京城內有發現身患疫病者一律押往京隔離。”
“是。”京都防衛軍整齊劃一的聲音讓滿朝文武人心惶惶,不知是否該回府之時,內侍總管步履匆匆的出現在宮門口。
“宣陛下口諭,今日朝議取消,我朝各官員府中如有發現身患疫病者,一律交由京都防衛軍統一處理,如發現知情不報者,就地正法。”
“臣等遵旨。”
恐慌的氛圍再次在百官之間彌漫,白露雙手瘆人的紅疹還歷歷在目,樓瀾已被確診身患時疫,他們的同僚此刻還在太醫院不得出宮,前夜大雨陰冷,夜宿宮中,在生死邊緣徘徊的感覺還記憶尤新。
沒想到,這梅疫這么快就蔓延整個汴京城了。
“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一位官員面帶惶恐之色。
這話有如一陣陰風,刮得人們心中膽寒,槐城的先例在不斷的提醒他們,繁華的京都很快會邊城一座荒涼之臣,他們隨時會有性命之憂。
一想到這,朝臣們瞬間上了馬車,各自回了府中,有的是擔憂自身安慰,有的是掛心族中子弟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