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遠將軍。”梁荃在高臺之上看向他。
隨著他的這一聲撫遠將軍,全軍數萬人的目光也看向了她。
“朕便將這一切交給你了。”
蘭茝深深看了他一眼,走向了高臺,單膝跪地,高聲道:“不破東齊終不還,歸來之時,便是凱旋之日!”
“不破東齊終不還!”
“不破東齊終不還!”
“不破東齊終不還!”
全軍的呼聲震徹山海,如席卷而過的滔天巨浪,有著可打敗一切的力量。
一向面色冷硬的梁荃露出了笑意,看向跪在他面前的這個瘦弱的女子輕聲道:“起來吧。”
他的聲音淹沒在這數萬人的呼喊之中,卻一字不差的傳入蘭茝的耳中。
蘭茝起身,一把舉起寫著“梁”字的軍旗,對這一眼望不到頭的五萬多人道:“出發!”她的聲音清越而嘹亮!
一時間,道路兩旁的號角被同時吹響,一聲黑色鎧甲的蘭茝,長發高扎,眉眼精致,利落翻身上馬。
她的身后,寫有“梁”字的軍旗,隨風翻涌,好似鳳凰展翅,翱翔九天。
梁荃眼見大軍出發,蘭茝騎馬的身姿漸遠。拿起放在高臺之上的酒壺,獨自倒了一杯酒對前方遙敬。
“保重。”
一個月后,從云蔚帶著白露的骨灰終于回到了東齊。
因為他的有意拖延,這回程之路顯得無盡漫長。
這一個月以來,他聽聞燁王云薈蔚已從南梁至兩國邊境,親自坐鎮。
他聽聞梁國邊境已集結十萬駐邊軍抵御東齊軍隊。
他還聽聞蘭茝已接受了梁國黑鷹軍兵權,正帶著五萬黑鷹軍向邊關而來。
此刻,他正手捧白露的骨灰站在軍帳之外。
他站了足足有一刻鐘,直到云杉叫了一聲小王爺,他才回過神來,面色蒼白的對他笑笑。
“云杉,你在外面等候,我一個人進去。”
云杉知道這件事不便有外人在場,便點了點頭,等在軍帳之外。
云蔚邁入軍帳,便見云薈坐在主位之上,雙肘撐在桌上,雙手覆在面上,深情疲憊。
主帳平日里除了云杉,云樟之外無人能進,軍中議事有專門的議事營帳,故目前還無人知曉他們有兩位主將。
云薈聽到云蔚的腳步聲,抬起頭來。他的眼窩深陷,看起來已有好幾日不得安眠了。此刻的他面色蒼白,看起來與云蔚更加相像。
“阿蔚,你將她帶來了嗎?”他啞聲詢問。
“嗯。”云蔚點了點頭,走上前去,將白露的骨灰放在他的面前。
云薈看到這個白瓷罐子,瞬間眼眶通紅,雙手手背青筋暴起,幾欲伸出手,卻怎么也不敢去觸碰這個白瓷罐子。
“你能,和我說說她的事嗎?”云薈的話語中帶著哀求之意。
云蔚又上前了幾步,在他身旁坐了下來,一把攬住他,這才將白露與他說的那些話一一道來。
“她嫁入夫家以后,倍受冷落……”
雖然云薈遠在東齊,聽了南梁這些事心中已有猜測,但聽到云蔚口中的具體故事時心中又是氣憤,又是會恨。
她在夫家不受寵,她因為他前往罪奴之城成了試藥者,她如今的名字竟叫白露,她在南梁引發疫病之后,又以自己的血入藥救了整個京都的人。
這一件件事都如利刃一般直擊云蔚的心臟。
“她知道你我是兩個人時,可有說什么?”云薈突然抬眸看向云蔚。
你告訴我,這些年來,我愛的究竟是云蔚還是云薈?
囚牢里,白露那歇斯底里的模樣還在云蔚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云蔚看著云薈的目光緩緩開口道:“她說,她愛得是那個為她念《蒹葭》的人,喜歡喝她的青梅酒的人,即使他流連風月場所,身邊的女子換了一個又一個,她依然喜歡他,所以,她才取名為白露。”
云薈的目光震動,難以置信的對云蔚道:“阿蔚,你說得,可都是真的?”
“梁國宮廷宴會上的歌舞是她一手策劃的,那支歌舞的名字就是《蒹葭》,我從未在她面前念過蒹葭。”云蔚開口道。
聽他這么說,云薈這才將顫抖的手放在那白瓷罐上,緩緩開口道:“蒹葭,你終于還是回到了我身邊。”
云蔚看著他那樣,終是不忍,起身退出了帳外。
主帳之內之聲一個云薈,抱著白露的骨灰罐子失聲痛哭。
云蔚在帳外的簾縫中望進去,里面的云薈已淚流滿面,而后轉身離開。但是方才,他有一句話卻始終沒有問出口。
阿薈,齊國罪奴之城試藥者一事可與你有關。
營帳之內,云薈聽到云蔚離去的腳步聲,這才擦干了眼淚,眼中有風暴聚集:“放心吧蒹葭,我定會梁國汴京那些飲了你的血之人,一一屠殺。至于你那夫家,也很快就會被滿門抄斬了。”
“云樟!”他沖著營帳之外喚道。
云樟走進帳內,見到云薈難面淚痕,面上一愣,勸誡道:“王爺,斯人已去,望你以大局為重。”
云薈站起身來,對他的話未置可否,而且低聲道:“阿薈對罪奴之城試藥一事開始懷疑了,可能會派人去暗中查探,你去處理的干凈點,不要讓他找到任何蛛絲馬跡。”
云樟遲疑了一下,對云薈道:“王爺,即使小王爺知道了也不會怪你,他一向聰慧,謀略更是遠勝于你,若是參與到此事中來,于您而言更是如虎添翼。”
“這些陰暗的勾當,他不必知道。”云薈的面上帶著警告之意。
他與阿蔚之間總有一個人要當得起這燁王之名。所以,這權謀權力的陰詭之事便交給他吧,哪怕阿蔚會做得比他更好,但是他還是希望他這一生能夠光輝燦爛的活著。
“是。”
云樟告退。
這一個月內,楚瞻與西門泓二人也到了北魏,
二人此刻還在邊城的一個小驛館內。
西門泓看著楚瞻那張俊俏的天怒人怨的臉,一陣頭疼,對他道:“松澗,你這張臉真是太招搖了,你若現在隨我去西門一族,我族中的女眷倒時候可全要跑光了。”
楚瞻一笑,滿室生輝,“若非這張臉,我又怎會認識西門家主,你可別忘了,我當初可是族中買來伺候西門五公子的罪奴啊。”
西門泓一聽,朗笑出聲:“你還別說,我府中的這些姬妾的樣貌,無一人比得過你。若能納得天下第一公子為妾,也是面上有容光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