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世子還記不記得,幼時曾有段時日,還和那個孩子在一起玩耍嬉鬧過...
趙鐸捏著已經打開的信坐在自己屋中的筵席上,耳邊似乎還能聽到老管事說的那些話。
那個孩子,他怎么可能不記得?
那是父王與府中婢女一晌貪歡之后留下的證據,母親雖然面上表現得極其大度,可他知道,母親的心里一直橫著一根刺,不然的話,那個孩子便不會早早沒了生母,又被迫離開了王府。
他還以為那個孩子早就死在了某個角落,畢竟當時離開王府的時候,還那么小...
沒想到竟然還活著,而且還活得好好的。
又忽然變大的雨聲拉回了趙鐸的思緒,他抬眼從半開的窗戶往外看去,能看到綿密的雨絲落在院中的樹葉花朵上,在上面凝結成一顆顆雨珠,而后又往地面滴落。
“王兄,你在屋子里怎么也不應我一聲?”趙鑠忽然出現,“害得我以為你不在這里。幸好我聰明,跑進來看了一...咦?王兄,你的衣袍怎么都濕了?是去了父王的煉丹房,回來的時候忘記撐傘了嗎?”
“那是當然。小姐別看這馬體型矮小,就以為它只能養在家中什么都做不了,實際上它可能干了呢。”
眼見男子又要開始滔滔不絕,蔓蔓忙打斷了他,扭頭看姜承。
姜承會意,立即打開錢袋付了錢。
兩人一道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姜承眼角余光瞥見女孩子似乎對這匹馬很感興趣,就開口道:“這叫果騮,因著能載著人從果樹下穿過,又叫果下馬,為西南獨有。西南這邊雨水充沛又多高山,尋常的馬若是碰上下雨天,很容易打滑,這馬也可以說是獨特的氣候條件所打造出來的...”
原來是西南獨有,她就說她為何沒有在朝陽那邊的市集上看到過...
蔓蔓點了點頭,在問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后,終于問出了她眼下最關心的一個問題:“如果騎著這馬趕路,會不會把這馬給累死?”
“當然不會。只要不是日夜兼程又一直不讓它休息,尋常趕路是不會累死它的。它比起其他高頭大馬,要勤奮很多,還不會偷懶省力...”姜承笑著說道。
蔓蔓面上流露出欽佩。
她伸手拍了拍果騮的腦袋,又幫它理了理馬鬃,這才對姜承道:“姜管事,剛才真是謝謝你了。買馬的錢,我會還給你的。”
“小姐不必客氣。小姐是姜家的大小姐,別說是要買一匹果騮,就是要把西南所有的果騮買回來,那也是可以的。小人剛才拿的錢,都是小姐自己的錢,小姐可是聽過花自己的錢,還要還的道理?”
那倒是沒聽說過。
只是她不是姜家大小姐。
她不想認祖歸宗了,她千里迢迢來到江州,已經見過家人,也是時候離開這里了。
不過這些話她沒有對姜承說。
“姜管事先前說的城北那塊地是在哪里啊?”
終于打定主意了嗎?
姜承一凜,下意識站直身體給蔓蔓指了一個方向。
蔓蔓敷衍性的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而后便垂眸道:“還煩請姜管事能夠在前面給我帶帶路,順道我想騎一騎這果騮,看看它是不是真如姜管事所說的那樣。”
姜承聞言,對著蔓蔓說了句稍等,就轉去了另外一個地方。
蔓蔓不解,但還是牽著馬去了一棵柳樹下站著,耐心等待姜承。
姜承并沒有讓蔓蔓等多久,很快就折了回來,手里還拿著一些馬具。
“姜管事?”蔓蔓訝然。
姜承一面把馬具放在該放的位置上,一面道:“小姐適才不是說要試試這果騮嗎?那這些東西都是必不可少的。”說罷,他拍了拍馬鞍的位置,“好了,小姐騎上去試試吧。”
蔓蔓說不出自己心里此刻是個什么感受,便只好避開姜承看來的視線,把花盆拿給姜承,自己坐在了馬背上。
“小姐會騎馬嗎?”
蔓蔓搖了搖頭,又道:“姜管事先讓我自己試試看吧,興許我天資聰慧,一試便會了呢。”
女孩子隱隱俏皮的模樣讓姜承松開了攥著馬韁的手,他抱著花盆退讓一旁,以便女孩子可以更好的施展開手腳。
不得不說,人與人之間是真的有差距的。
要不是知道女孩子說的是真話,姜承看到女孩子騎馬的樣子,都會誤以為女孩子其實受過極為嚴苛的馬術學習。
的馬蹄聲變小又變大。
“姜管事,你把花盆給我吧,我想看看我能不能拿著花盆騎馬?”
這就意味著要單手縱馬,對于才剛坐上馬背握著馬韁的人來說,會不會太難了些?
姜承有些猶豫,女孩子卻已經探手過來拿花盆。
姜承打了個激靈,而后道:“小姐,小人替小姐把這個花盆放在這里吧,小姐就不用拿著花盆騎馬了。”
他說的地方是男人們的馬匹上用來放箭筒的地方,蔓蔓是個女孩子,也不會射箭,自然也無需用到箭筒,眼下拿來放花盆最合適不過。
蔓蔓低頭看了一眼,隨即朝姜承甜甜一笑道謝。
“姜管事,城門的方向是那個方向嗎?”
適才還因為老爺說要讓她去葬了花盆的事情悶悶不樂,回過頭就因為一匹果騮開心得不能自已,連問題也變多了。
女孩子啊。
姜承低低在心內感嘆一句,然后對著蔓蔓點了點頭,“就是那個方向。”
蔓蔓笑起來。
在姜承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拍馬朝城門的方向跑去。
此時天上又下起了雨,街道上的行人少了很多,是以蔓蔓騎著馬根本沒有遇到什么阻礙,就無比順暢的穿過城門出江州,往東北方向而去。
“小姐”
姜承這下總算是明白蔓蔓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是因為不滿意老爺給她做出的關于花盆的安排,所以才要離開姜家,離開這里。
只要她不回姜家,不住在姜家的屋檐下,姜家就沒法用姜家的規矩來管束她,她自然也就不用再去把花盆安葬了...
姜承懊惱的甩了一下胳膊,忙急急轉身回姜家去稟報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