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喜

第5章 相見

她不是沒想過直接去問趙鐸,可她知道,趙鐸想告訴她的,不用她問,就會主動說給她聽。

可若是趙鐸不想讓她知道的,任憑她再撒嬌吵鬧,趙鐸都不會有半分松動。

如此,倒不如來問雷木頭。

不過雷木頭嘴里,也吐不出來她想知道的東西。

趙鑠撇了撇嘴。

趙鐸已走到了她的面前。

“沒鬧著要走?”

這可不像是卿卿的行事作風。

趙鑠翻了個白眼,道:“鬧了,打不過那塊木頭,只好屈服了。”

趙鐸聞言輕笑。

“王兄。”趙鑠喊道,雙手抱住趙鐸的胳膊,“你跟我說說雷木頭他們這次去青州發生的事情好不好?”

“雷霆就在這里,怎么不問雷霆?”

“我都快煩死他了,我才不問他!哦對了,王兄,下次你要是再讓人來看著我,換其他人行不行?我不想看到這塊木頭。”

“嗯——這也不是不行。”趙鐸沉吟,趙鑠還以為有戲,剛要歡呼,就又聽得趙鐸話鋒一轉,“可是其他人都嚇不住你,所以還是要雷霆來更好。”

趙鑠甩開趙鐸的胳膊,自己悶頭往王府的方向走。

趙鐸見她又開始耍小性子,不由搖頭失笑,笑過之后,就低聲問跟在身后的雷霆,兩人之前說了些什么。

雷霆據實已告。

趙鐸嘆了口氣。

他倒是沒料到卿卿會對君墨如此執著。

“人現在去哪兒了?”

不知是不是都是為了淮南王而來,街道上的人很多。

河道兩邊的街面上,更是早早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小攤。

貨郎的叫賣聲,婦人的問詢聲,孩童的嬉笑聲,充斥了整條街道。

換了一身小廝打扮的趙鑠在人群里穿來穿去。

眉眼間的喜悅擋都擋不住。

“公子,來看看河燈吧。我這個河燈,可是整個壽春最大最好看的河燈。”

見趙鑠的視線從自己的攤位前掃過,貨郎忙笑呵呵的出聲招呼。

趙鑠抬腳走過去,拿起一盞蓮花河燈問道:“這是怎么賣的?”

“不多不多,二兩銀。”

二兩銀?

有路人經過,乍然聽到這個數字,眼睛都瞪圓了。

剛想出聲提醒一下趙鑠,就見趙鑠頗為贊同的點了點頭,道:“確實不多。喏,我就要這個了。”

趙鑠痛快干脆的付了賬,拿走了那盞在整條街道都算不上好看別致的蓮花河燈。

臉上的笑意不但沒減,反而還更濃郁了幾分。

路人搖頭,痛心疾首。

貨郎擔心路人戳破他說的話,讓剛才那位很是好騙又出手大方的公子回來找他鬧事,忙沉下臉狠狠瞪了路人一眼。

本就是慶賀豐收,酬謝大地的節日,路人可不想卷入一些莫須有的事故中去,見貨郎如此,便低下頭裝作什么都沒看到,什么都沒聽到的模樣往前走了。

而貨郎則是滿意的彎起唇角,開始新一輪的叫賣。

在不遠處的柳樹下同樣看到了剛才那一幕的宋景忍不住嗤笑一聲,道:“這年頭,人傻錢多的還真是不好找,也難怪那貨郎如此了。”

尋常河燈都只需要五個銅板,就算那個貨郎賣的河燈要比別人的大,別人的好,也頂多值十個銅板,可他倒好,居然臉不紅氣不喘的說出一盞河燈二兩銀的話來,偏生那人還真的買了...

如今連大戶人家的小廝,都這般出手闊綽了么?

君墨沒接他的話,陰沉著一張臉,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瞧著倒是比那些說書人描繪的從陰曹地府回來的鬼還要可怕幾分。

宋景沒來由打了個冷顫。

這時,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句“淮南王來了”,原本還朝著四面八方緩慢移動著的民眾們,紛紛掉轉方向,朝著一個方向涌去。

站在原地沒動的君墨和宋景就像是漂浮在水面上的小舟,被大浪打得暈頭轉向。

“君墨,我也要過去看看了,你要是不去的話,就在這里等我回來吧。”

他就過去看一眼。

要是云方沒有跟隨淮南王一道出來,他就立馬回來。

誰知君墨卻搖了搖頭,道:“我也有人要看。”

“你能看什么——”

宋景話都還未說完,君墨就已經逆著大浪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走去了。

宋景記得,那個方向,是剛才那個小廝離開的方向。

是不忍看那小廝受騙么?

什么時候,連殺手出身的人也開始變得這么好心了?

宋景搖搖頭,抬腳順著人潮的方向去了。

君墨一路追著趙鑠離開的方向走,很快就在一條僻靜的小巷里發現了趙鑠。

其實小巷或許并不僻靜,因為四下還與先前的街道一般,擺滿了小攤。

趙鑠就站在一個賣草繩編織出來的各種小動物的小攤前,微微彎著腰,認真打量著那些小動物。

看她的神情,似是有些小動物并不知道是什么。

君墨忍不住笑了笑。

剛想抬腳過去告訴他,就察覺到有人過來了,下意識藏到了一棵柳樹上。

居高臨下,自是能將那邊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那人應是王府的下人,看到趙鑠平平安安的,明顯松了口氣。

“郡主,王爺和世子都已經到了,讓小人來尋您回去一道放河燈。”

趙鑠臉上掛著明顯的失落,不過她并沒有說什么,老老實實跟在小廝的后面一道往淮南王所在的地方走。

君墨是等他們走遠了才從樹上下來的。

事到如今,他仍舊在猶豫要不要趁此機會去看看淮南王,那個與他有著血緣的——

父親。

如果說他有意要讓自己認祖歸宗的話,那當初在朝陽縣的時候,為何雷霆等人沒有同自己說起過此事?

可如果說他是完全不打算認自己的話,那又為何要讓云方以那種方式給自己解藥?

君墨越想越亂,到最后連腳都像是生了根般,半分挪動不得。

奈何事實就是如此湊巧。

他無法挪動腳步去看那人,那人卻是領著一眾人直直朝他所在的方向過來了。

果然是一方之主。

即使嘴角噙著淺淡的笑意,仍舊沒有沖淡眉宇間的威嚴。

君墨還是沒動。

就這么直直的站著,等著那人帶著眾人慢慢走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