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帶到審訊室里時,除了嚴森還有那位女警員。嚴森見我進來,也不跟我貧嘴了,黑著臉一副公事公辦的包青天模樣。
“說說吧,你跟張鴻其怎么認識的?”
“今天剛認識,我去我師父公司取資料,碰上他們要去吃飯,就帶上我一起了。”
“你師父是誰?”
“羅楠。”
嚴森點點頭,“劉文靜死的那天,你為什么在現場?”
“我奶奶在那家醫院住院,我們家護工阿姨看到她從樓上掉下來,我看著眼熟就下去看了。”
嚴森眉頭一皺:“你認識劉文靜?”
“不認識,但是那天我進醫院的時候在電梯門口見到她,還撞了她一下。所以覺得奇怪,才跟出去看的。”
這些都是醫院監控能看得到的東西,我全盤托出,也好快速幫自己洗刷嫌疑。
“你那天碰到她時,她有什么異常嗎?”
我搖搖頭,“因為是不認識的人,我沒有太大印象,我幫她把她的藥和單子撿起來,跟她說了聲對不起就跑回病房了。”
嚴森仔細的盯著我的眼睛,像是在看我有沒有說謊似的。
“在這之前,你們有沒有見過?”
我搖搖頭“沒有。”
“我查到劉文靜在云成‘九聽’項目里的演員名單里,這件事情你知不知道?”
想起今天下午撞到的小林手里的簡歷,我搖搖頭:“不知道,我是自由職業,公司沒有簽在云成,他們那個項目我只是聽說過,其他的一概不知。”
嚴森從位置上走過來,坐在桌子上,朝我逼近,“那你知道你師父和張鴻其的關系嗎?”
“唔……聽他們飯局上說話的氣氛,應該就是合作關系。”
嚴森聽完,不再提問了。女警員做完記錄,抬頭對嚴森點了下頭。嚴森回過頭對我說:“行了,沒你什么事兒了。以后少來派出所,這段時間我都見你多少回了。”
我松了口氣,靠在椅背上,一臉無奈:“你當我樂意啊?你們這兒又不好玩兒。”
從派出所出來時,師父的車停在派出所門口,見我出來,他從后排搖下窗戶,我湊過去看到只有師父和雷杰兩個人。師父壓過來幫我打開這一邊的車門,我坐進去,他問我,“沒事兒吧?”
我點點頭:“你女朋友呢?”
雷杰在前面干咳了一下,見師父不說話,雷杰替他答道:“她經紀人過來把她接走了。”
我抬頭對上雷杰,“雷師傅,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雷杰正要說話,師父接過來:“不關你的事,你別管了。最近公司事情很多,你就不要過來了。”
我點點頭,見天已經黑了,我跟雷杰說:“雷師傅,我去市醫院”
師父臉色一黑:“你去那里干什么?”
我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我去守夜啊”
師父語氣也有些不客氣:“你守什么夜?!”
我愣了愣,“奶奶在那兒住院。”
聽我這么一說,師父的情緒才有所緩和。默了默,他跟雷杰說:“開車吧。”
到了醫院,師父跟著我一起下了車,見我疑惑不解,他說:“我跟你去看看奶奶。”
我點點頭,把他帶進病房,路過關婆婆的病房時,杜立安正好出門打水,看到我們兩個一起他愣了一下,對我笑笑,說:“來了?”
“嗯”我應了一聲,回頭看向師父,見他沒有任何反應,就把他帶進奶奶的病房里了。
“小唐,你來啦?”護工阿姨迎上來,“老太太已經睡了,今天一直跟我找你,我打你電話打不通,就先把她哄睡著了。”
“嗯,您辛苦了。回去休息吧,今天晚上我來守。”
護工阿姨看了一眼師父,沒再說什么,收拾東西就離開了。我搬了個椅子給師父,他坐在奶奶身邊,靜靜的看著她。
“師父,您要吃水果嗎?我去給你削。”
師父好像在發愣,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不吃了坐一會兒就走。”
他的領帶已經被扯亂,襯衫也皺成一團,我看他一臉倦態,心里有些難受。
他突然把頭抬起來,視線擦過我的臉,我趕緊把頭轉向一邊。
“你最近一直在醫院嗎?”
“嗯,白天在新房子,晚上在醫院。”
師父把我拉到他旁邊,抬頭看著我:“是不是很累?”
我干笑著:“還,還好,不是很累。”
師父抓過我的手掌,一點一點揉捏著我的指尖,最近幫裝修工人拿東西,我的手上已經起了不少的繭子。
“再忍一忍”師父抬起頭,“再忍一忍就好了。”
我鼻子一酸,俯身抱住他:“師父,我害怕。”
害怕溫雅口中的你,害怕艾瑞克口中的你,害怕今天飯局上的這個你,害怕你真的變成了我不認識的樣子。
師父拍了拍我的背:“我和許晚晚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一怔。
我干笑了下,從他身上起來,“好的,我知道了。”
你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你和許晚晚怎么樣我都不關心了,我現在最擔心的是你牽扯進劉文靜的案子里,我擔心的是你的人身安全啊!
“你一個人在這里嗎?要不要我陪你?”
師父說完我沖他笑笑:“不用了,你回去休息吧。”
師父走后,我坐在醫院的花壇里抽煙,腦子里密密麻麻亂成一團。想了想,我撥通溫雅的電話。
“公司,家里,我都已經找過了,沒有你要的東西。”
溫雅在電話那頭沉默了。
“張副總已經被警察抓走了,溫雅,你的事情應該可以結束了吧?他威脅不了你了。”
溫雅冷笑了一下:“唐乙,你未免也太天真了。你以為區區一個派出所就能把他怎么樣?”
“你什么意思?”
“他們不會收手的,下個禮拜三,平西王府,你想要的真相都在里面。你去看一眼,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了。”
掛了電話,我突然覺得一切都變了。
師父這次從紐約回來以后,我又變回了他的徒弟,如果不是每天還在忙著裝修的事情,我都懷疑之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覺。
一切只是我的想當然,師父不是那個白手起家的勵志窮小子,他有顯赫的家室,他和他的家庭還有解不開的恩怨,師父也不是那個正義凜然的創作者,他在用一些地下交易權衡官場與商場之間的關系。他布下了一個天大的局,連我都在他的計謀里。
這幾天我不斷在懷念,懷念和師父沒錢住片場的日子,懷念在柏林和艾瑞克每天打鬧的日子。我甚至沒有時間來反思自己的成長,他的一切變化都超乎我的想象。我有時候都在懷疑,他是誰?這個和我朝夕相處了十多年的人到底是誰?
“他走了?”
杜立安在我身邊坐下。
“嗯。”
陪我坐了一會兒,他突然干笑了一下:“上次和你聊過之后,這幾個月我一直在想,這個人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我回頭朝他微笑了一下,苦想了半天,回答道:“是一個,我猜不透的人。”
“你愛他嗎?”
“愛”不假思索,“這個世上最重要的人就是他”隨后我又陷入沉思,“但如果你今天不問,我都快忘記了。”
杜立安干笑了兩下,“我能看得出來,他一定很優秀,也很穩重。”
“對,他一直以來都是這個樣子。”我把下巴放到膝蓋上,回憶著。
杜立安突發奇想的看過來,“你們認識多久了?”
“十一年。”我說。
“那難怪”杜立安一副釋然的表情:“原來是輸在起跑線上了。”
我窘迫不安:“杜大哥,您就別埋汰我了。”
“行吧”杜立安爽朗的應著,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沖我揚頭“走”
“干嘛去?”
他抬頭苦想著“剛剛拿到的一手線報,得看你請我吃的這頓飯夠不夠換。”
我迅速站起來:“全聚德!”
“聽起來是不錯,可是我想吃黃燜雞這可怎么辦?”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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