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宴會廳出來的路上,雨已經停了,地面還有些許積水,霓虹燈倒映在地面,將原本沉悶的城市點綴的十分開闊。
走著走著,我沖上去在地面的凹處踩了一腳,濺起的泥水全都覆在陸柏青的衣服上。他也沒有生氣,淡定的用紙巾擦了擦,然后又走到我身邊蹲下,將我衣擺上的水漬也擦了。
不得不說,他這個樣子……真的挺適合過日子的……
他把紙巾疊好重新放回了口袋里,看著我,“你和eponine關系很好?”
“不好,仇人,還一起蹲過勞子。”
“勞子?勞子是什么?”
他一臉求知欲十足誠心發問的樣子讓我一陣好笑,“就是監獄啊大哥!”
“啊?”他一臉驚,不敢相信的樣子,“什么時候的事兒?”
“去年吧……還是前年,記不清了。”
“可是你很信任她,和她在一起很放松。”
“嗯……還行吧,不打不相識。”
陸柏青突然站在原地不動了,我被他牽動的也無法動彈。
“怎么了?”
他看著我,似乎有很多話想說,眼底腥紅,這些復雜的東西在他眼睛里掙扎了許久。我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他想說什么,前方突然有個店鋪的燈突然亮起,我看著濕意滿滿的街道,一時興起,跑到街道邊沖他揮了揮手。
“陸柏青,幫我拍張照吧!”
說著我閉著眼睛擺出了可愛的姿勢,停頓了大概三秒鐘,睜開眼睛時見他還呆呆的站在原地,我催促著,“趕緊啊,你發什么愣啊!”
他頓了頓,好像被我打斷了某種思緒似的。隨后掏出手機,幫我拍了幾張照片。我跑回來接過一看,比上次好了太多,鼓勵似的拍了拍他。
“不錯不錯,有進步!好了,走吧”
正要往前走,陸柏青在身后一動不動,“去哪里?”
他只是隨意發問,卻我一頓,站在原地一時也沒了思緒。
該去哪里呢?
偌大的城市,卻很難找到一個容身之所。
偌大的世界,卻也很難找到自己的前進目標。
現在就連恨一個人也沒有了意義。
我也不知道自己該往哪里去。
這種虛空感,讓我極度不安,也極度悲傷。
“怎么了?”
他眸光一縮,對我突如其來的悲傷感到不明所以。
我怔怔的看著虛空的前方,總之……繼續走總沒有錯吧,不管去哪里,腳下的每一步,都是我的必經路。
“沒事,走吧”
大概走出5米之后,身后突然傳來一陣呼喊。
“唐乙!”
空蕩的街道上,全都是陸柏青低沉的回響。
“干嘛?”
我回過頭,把他望著,才發現他還愣愣的站在原地。站在那漆黑的一片空地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卻只知道,他在笑。
片刻,他笑倒滿足了之后,依舊站在原地與我對話。
“你回頭了。”
“干嘛?”
“你回頭了。”
“所以呢,怎么了?”
他緩緩邁開雙腿朝我走近,每一步都走的極其穩健,直到走到我面前時,突然灑在他身上的光芒將面部的神色全都照亮。
“看到了嗎,只要你回頭,我都會在這里。”
我一怔,冰冷的寒夜里,沉入海底的呼吸和他一樣,突然被賦予了光芒。
然后我低下頭,看到原本只屬于我的這片燈光下,多了一個人。
我行走在光下多年,一直以為的光明都只是因為自己看不到四周的全貌。就像是一個被光圈住的小丑,黑暗里的人將我看的一覽無余,可我無能為力。
從未想過,會有一個人,他愿意擠進我的光里,和我共同承擔這些看不見的力量和惶恐。
他說,他一直在找我……
馬達終于找到了牡丹,但是他們卻相約跳了蘇州河。我一直以為這是一個凄慘的愛情故事。
從前只知道,欲望受到輕視,行動定要受阻。
卻從沒想過,于灰燼中重生,于終結處開始。
我驚詫的抬起頭,看到他目光中的篤定。
這份純粹,仿佛看到了當年義無反顧的我。他垂眸看著我,頭頂的燈光將睫毛的陰影投射在臉上。他從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顆棒棒糖,撕開之后,送到了我面前。
“不知道該去哪里的話,停下來,先吃顆糖,再慢慢想。”
我后知后覺接過他的棒棒糖塞到嘴里。舌尖上蔓延開來的甜膩滋味是柔軟的,就像他說話的語氣一樣柔軟,像燈光下他嘴里噴出來的濕氣一樣柔軟,也像他如麥穗般修長的睫毛陰影一樣,那么柔軟。
“累了,就回頭。找不到路了,就回頭。”
他驀然一笑,鼻頭紅紅的,嘴唇也紅紅的,眼底,也紅紅的。
可盡管如此,柔軟少年臉上違和的胡渣依舊透露著他骨子里的倔強,猶如柏樹一般的堅韌。
“陸柏青”
“嗯?”
“謝謝你。”
謝謝你來找我,謝謝你的優秀,謝謝你倔強又違和的胡子,還有……謝謝你的糖。
我真情實感的道謝,卻反而讓他神色一僵。
“你還欠我一個愿望。”
“嗯,你說,想要什么我都滿足你。”
他笑了笑,突然將我攬進懷里。溫熱的大衣將他的體溫全然將我包裹住,他摟著我的肩,將我扣在胸膛上,聲音從頭頂傳來。
“我想要的愿望是,你以后不要再對我說謝謝。”
“為什么?”
“唔……”他冥思苦想著,嗚咽時牽動了胸膛的振幅,微微敲擊在了我的臉上,然后噴出來的氣全都灑在了我頭頂。
整個夜晚,仿佛帶著相似的治愈。
“你會和eponine說謝謝嗎?”
“會啊”
雖然很肉麻,但這件事確實是要謝謝她的。
“會和艾瑞克說謝謝嗎?”
“會”
“你可以不用對我說謝謝。”
“什么意思?”
他嗤的一下笑了,但是卻沒有說出緣由,只是回應似的噴了一口氣在我頭發上。
我周圍的溫度全都暖了起來后,已經不知道我們這么相擁了多久。我突然覺得有些不太合適,想把他推開,卻無論我怎么推,他都一動不動。
“陸柏青。”
他扣在我身上的手突然勒緊了些,發出了呢喃的聲音,仿佛睡著了似的。
“再抱一會兒可以嗎,我好久好久,好久好久之前就想這樣一直抱著你。”
我因為他的話一怔,突然打了個不小的激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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