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飛機,我第一時間踏上了前往云成的出租上。馬一郎擔心不過,拋下李叔跟著我上了車。
他憑什么,他到底憑什么!
我整個人已經到了火山爆發的邊緣,無論馬一郎說什么仿佛都聽不進去。口袋里手機一直在響,我沒有去管,也沒有富余的精力去想是誰。
走進云成的這一路上,我的氣勢引來了很多圍觀的群眾。但沒有人敢上前攔我,見到了一些認識的,不認識的,還聽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想停下來看清楚是誰,但是我根本控制不住我自己,控制不住我飛快沖進他辦公室的腳步。
他似乎正在談工作,看到我的破門而入,十分驚喜。
“唐兒,你怎么來了?”
我深吸一口氣,對上他的眼睛:“你憑什么——”
話還沒說完,他被我身后躥出來的一個身影打翻在地。
見他倒下,我才重新找回了理智。
“你憑什么遷她爸媽的墳?”馬一郎站出來,憤怒不堪。
“我——”他遲疑的看著我,“唐兒,我是為了你好。”
“啪!”
又是一拳,馬一郎似乎打上癮了,跳過去騎在他身上,把他的領子抓在手里:“為她好就是刨她祖墳?你害她害的還不夠嗎!”
說完又是一拳。
我冷漠的看著這一切,沒有動過念頭想去阻止。
好像馬一郎每打一拳,我心里就爽一下。
雖然不是我親自動的手,但是這種有人出面的感覺,還不賴。
“馬一郎你在干什么!”
又是一個我熟悉的聲音,我回頭時看到程大哥急急忙忙跑進來把馬一郎拉開。
把他扶起來后,程大哥震怒,指著馬一郎的鼻子:“別以為有你爹就可以為所欲為!”
“你們不也仗著個爹為所欲為么!”馬一郎跳起來指控他們。
“你——”程大哥被他氣得說不上話,這才發現在一旁呆呆站著的我。
“行了!看清你們這幫人惡心的嘴臉,這破公司我也不想干了!”
馬一郎還在繼續和程大哥的爭執,我一直不可置信的盯著那個人。
他臉上已經掛了青,頹靡又落魄的站在原地。
那天晚上沒有機會好好看看他,現在四目相對,他好像變了不少。
歲月沒有優待他,臉上早已不復年輕時候的風采,仔細看還可以看到眼角流逝膠原蛋白的細小皺紋。
再次看到他身后的工作環境。
我想不明白,覺得可笑至極。
四年了,在我看不見的大洋彼岸。他們的風華依舊,他們的江山依舊,他們的精彩依舊。
在我輾轉在波士頓的無數個艱難的夜晚,他們在這風暴中心歡笑依舊。
雖然早就已經看清,但真正見識到這一面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心痛。
即使已經決定要對自己寬容,但還是忍不住心痛。
既然彼此都已經放下,他又橫刀直入干涉我的生活又是想要干什么。
他到底,憑什么!
“唐兒……”
不知怎么回事,馬一郎和程大哥的爭吵也停了下來,所有人都屏息看著我,他們驚嚇的目光讓我也開始好奇自己的表情到底是什么。
他走近我時,眼睛里寫滿了擔憂和小心翼翼。
可我知道,這些都是他演的戲。
他表露出來每一個做作的憐惜,都讓我作嘔。
“唐兒,你聽我說,我是因為——”
“有一件事情一直想問問你”
“你、你說……”
“你把我撿來,就是任你糟蹋的嗎?”
他的表情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
“姐……”
“唐乙……”
周圍陸陸續續有人圍上來,我看清楚了他們所有人的面孔,我認識的、不認識的。還有我們共同奮斗過的,一起闖過天下的。
我們一起熬過多少個艱難的歲月,曾經是最親密無間的伙伴,可此時此刻他們眼里的東西,沒有一樣是我能讀懂的。
“別怕,姐!”馬一郎攬著我的肩膀,“以后有我在,沒人敢欺負你!”
他說完以后狠狠的推開那群人,摟著我正要離開,被他追了出來。
“唐兒、唐兒!不是你想的那樣,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馬一郎用力剝開了他抓住我的手,順勢踢了他一腳。
“滾!”
踢完看到所有人都在我們周圍看熱鬧,馬一郎在地上吐了一口嘴里的灰。
“看什么看?沒見過替天行道啊!”
又回到那個噩夢里。
夢里,他變了一個樣子,像一個在公園里走失父母的小男孩兒。一直哭一直哭,我路過他身邊的時候沖過來緊緊的抱著我。
“唐兒,我沒有爸爸了,我和你一樣沒有爸爸了。”
畫面一轉,這個小男孩兒長大了,他露出讓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抓著我爸媽的靈牌,“你以為你逃得掉嗎,你就是我的走狗,你們一家子都是我的走狗!”
然后世界仿佛天旋地轉了,房屋在倒塌,街道在震裂,全世界的人都在呼喊,聲音大到穿破我的耳膜。
我被嚇到從床上坐起來,枕頭卻濕了一大片。枕頭底下,是一個震動不停的手機,我看著屏幕上的名字,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陸柏青……我做噩夢了……”
他的聲音顯得十分著急,但卻強裝著鎮定,“別害怕,只是做夢而已。”
“我……”
“你怎么了?”
“我想回紐約了……”
回到那個屬于我的地方,回到那個保留我痕跡的家。
這次的北京,真的再也不是我熟悉的北京了。
“好,我幫你改簽,我去接你!”
陸柏青一句話把我嚇了回來,才反應過來跟他說了什么。
“啊、不對,我事情還沒有辦完,睡糊涂了……”
我無奈的抓了抓頭發,這個時候,怎么回去啊……
聽我說完,陸柏青那邊突然靜謐了,我以為斷了線,詢問了兩句。
“陸柏青?”
“嗯。”
知道他還在,我松了口氣,“你干嘛不說話啊。”
“沒什么”
“那你在干什么?”
“我在……想一個決定。”
“很難的問題嗎,我這邊天都快亮了,你那邊應該很晚了吧?”
“沒有,也不是那么難決定。只是因為有一個不確定因素在搖擺,所以干擾了我。”
我抱著腿,好整以暇期待他能說出困惱他的難題,誰知他門兒清似的,根本就不需要我。
“那行吧,我要起床了,你別想太晚,早點休息。”
“好。”
我正要掛斷電話,卻被他突然叫住,“唐兒——”
“嗯,怎么了?”
“你知道嗎?我真的好愛好愛,好愛好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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