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身子不冷,心冷。
第一眼,看見的不是身上的槐花、背后的人,而是他的衣裳,那上面卷了一瓣紅色的花瓣。
有些扎眼,那抹紅色讓人著實不悅。
咳了一聲,黛初要坐起來,這時候洛意才松開了他的手。
“主子,沒事吧?”洛意扶著黛初,緊張地盯著她,卻看不出任何情緒。
黛初瞥了洛意一眼,艱難地挪到一側,冷著臉搖了搖頭。
洛意起身,不管身子麻木、僵硬,準備先扶黛初起來。地上很涼,此刻尤甚,懸崖下的霧都浮起來了。
“地上涼,起來吧!”
“別碰我!”
黛初忍不住說了句,她自己都無語,愣了一下就氣憤地站起來了。沒有預料中的難受,一絲一毫的痛楚也沒有,甚至步態輕盈、渾身帶香,黛初驚了一跳。
見黛初如此,洛意收了緊張的心思,回歸正常。
“你馴服了槐花!”
洛意這一句,沒有任何情感,甚至一點溫度也沒有。
按說,黛初找了這么久花伴,今天終于有了點反應,兩個人該高興地慶祝才對。
思及此處,黛初冷笑了一聲,她滿腦子都是扶桑花的顏色。她的事,怎么能比得上人家,他這樣的反應不很正常嗎?
“挺好的!”黛初隨意留了句,撿起血玉就往屋子里走。
洛意跟上來,攔下黛初。“主子,你還是趁早改換花伴吧!槐花不會變成艷紅色,如何修煉都沒用,這——”
“我覺得好就行!”黛初打斷洛意的話,千言萬語哽在喉嚨說不出來。
如今,不知氣怨為何這般深了,反正兩人是不能心平氣和地說話了。這種情況,黛初怎么會告訴洛意那并不是她的選擇,她到現在還很懵。
不過,好歹能控花了,黛初并不厭惡,槐花也是花,而且比那些艷俗之色要美了許多。
“不行,越往后拖越難擺脫,尤其是你這樣不易控花的體質!”
黛初冷哼一聲,偏頭看了洛意一眼,咬著嘴唇忍了很久。這是什么嘲諷的話?
“主子,你信我!”
“我信你有用嗎?”黛初冷眼一瞥,邁開步子往屋里沖,推開洛意卻又被他擋在門口。“你給我讓開!”
“你怎么了?”
“我沒怎么!”
洛意盯著黛初,平和地說:“這件事你聽我的沒錯!”
“那哪件事聽你的有錯?”黛初淡然一笑,走到洛意面前,笑著問:“是不是聽你的讓你當我的影子有錯?”
“你什么意思?”洛意往黛初跟前走了一步,把住她的肩膀,低聲說:“我說真的,你選槐花沒用,比櫻花還沒用!”
“不就是因為它是白色的嗎?”黛初拿開洛意的手,冷冷地說:“我喜歡白色,怎么了?你喜歡紅花,也就要求我也喜歡嗎?”
“你……”
黛初覺得洛意懂了,繞開他推開門走了進去,正要關門卻夾住了突然伸進來的手。停了一下,黛初恨自己不夠狠心,她對不起自己的怒火和氣憤。
洛意推開門,走了進來,看著黛初說:“今天我出去沒跟你說,對不起!但是,你不能亂想,我不是因為——”
“別說了,你的事我管不著!”
“你能不能冷靜點?”
黛初深吸了一口氣,從洛意身上拿了一片花瓣下來遞到他手心。“你的扶桑挺好看的,以后就陪在她身邊吧!我這個選了槐花的人注定沒出息,你跟我沒用!”
“你誤會了!”
“對,誤會還挺大的!”
“這些天,你就是為這個而跟我置氣?”
這么些天,誰人看不出隔閡、感受不到冷戰的氣氛。自從棋師當面說出那些話后,洛意就猜到了會有這樣的局面,卻沒想到會是如此不好化解。
本來,黛初那樣認定也沒什么不好,順道能化解許多不該有的溫情;但洛意心中不愿,他無論思考多少次都終究被不愿打敗,他希望和黛初有較為平和、友善的關系,這樣他才能幫到她。
為什么要這樣?
想不通,還沒等想通就錯過了許多。
“你出去,我要睡覺了!”
“你身上有傷,處理一下再睡!”
黛初搖了搖頭,“不用你幫忙,快給我出去!”
洛意靜默不語,腳步也沒挪動過,目光一直注視著黛初。她的每份情緒都不曾離眼,可他卻不懂那復雜的心思,似乎心上蒙了層灰,看不懂自己也看不懂黛初了。
“你走!”
黛初一揮手,本想著推洛意出去,卻不料衣袖里飛出的是一縷槐花。白花一掃,迸發出一道猛力將不曾閃躲的洛意打到了小院的臺階上。
門壞了,人倒在石階上,將黛初驚得說不出話來。
“洛…意……”黛初看了看自己的手,想出去探看洛意卻不敢,她嚇得靠在了門上。怎么會這樣?
洛意咳了一聲,理了理衣衫走了進來,溫和地扶著黛初坐在桌邊,又給她倒了杯水。
“你控槐花,還不懂力道,是會這樣!”洛意將黛初手心里握著的血玉取下來,平靜地說:“你現在有了花伴,就可以將血玉鎖起來了。你拿著血玉,每每出招都會號引花伴出擊,就像方才的效果。平時,用不上這些!”
“那我不拿血玉,出招又會如何?”
“有了花伴,只是多個助力,沒有任何異象。你在,它在,隨你號召!”
黛初怔了怔,試了一下,的確發現自己能操控槐花出現。地點、時間、數量,一切都隨心所欲。
花伴,現在是有了,但兩人意見相左。
愣了會兒,黛初起身要去睡覺,又和洛意爭執起來。
“你不能選槐花!”
“我喜歡就好!”
洛意既不能挑明,也不能縱容黛初選擇槐花,兩人相持不下、不曾退步。
最終,畫師的出現打破了這僵局。
一陣風吹過,屋子內的燭光亮了,畫師笑著坐在桌邊,等著洛意給他倒水。
“喲,小嬌娘滿身是紅痕,這是被槐花傷的?”
黛初點了點頭,有些不自然,她還在氣頭上,沒辦法對畫師強顏歡笑、勉強奉承。
“終于有花伴了,挺好的事,為何愁眉不解?”畫師招了招手,讓黛初過來坐著。“來,我給你解解惑!”
洛意看了黛初一眼,低聲說:“畫師前來,該是為了前段時間主子應諾的畫。主子既然畫好了,就拿來給畫師過目吧!”
“先等等!”畫師起身,留住黛初,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她的手腕。“出血了,很疼吧?我先給你上點藥,保證不留疤痕!”
黛初一怔,要掙脫卻不敢。洛意見此,走到兩人身邊,輕聲說:“這等小事,影子來就好,不勞煩畫師金貴的手了!”
“怎會?”畫師輕撫著黛初的手,笑道:“我拿你的畫,總要付出點什么。近日,研究出了一款玉容膏,正適合!如此機會,我怎會不抓住呢?”
“可是,公子那邊……”
畫師愣了一下,捏著藥瓶看了看洛意,好幾番欲言又止。黛初心中佩服洛意,卻不怎么想感謝他,于是笑著拿過藥瓶自己上藥,讓畫師賞畫去了。
洛意沒幫上忙,靜默地看著黛初敷藥,偶爾看一眼感嘆連連的畫師。那幅畫,黛初畫的是畫師,還是肖像畫,他自然高興。
“我要是做出自己的臉,該是多新奇?”
黛初停了一下,暗想:難道他得畫都是為了做人臉,他最愛的是易容?那之前洛意不讓我畫他,是有這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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