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丑奴如今已是一歲多了,但燕岐晟現時想起妻子生產時的情形都是心有余悸,抱著丑奴對穆紅鸞道,
“如今有了丑奴能傳宗接代已是足夠,以后只我們一家三口便是了!”
穆紅鸞眼中含著的淚終是落了下來,立時便如斷了線的珍珠般,一滴滴落在前襟上,
“以后……以后你若是真有那么一日,丑奴不能繼你的基業,你所謀一切不都白費了么?”燕岐晟伸手為她擦拭眼淚,卻是哈哈笑道,
“奪大寶之位,復燕氏榮光是我平生所愿,能得長真為妻乃是我一生之幸,只江山易得無人相伴豈不更是白忙一場?”
穆紅鸞伸手緊緊握了他的手,
“長青,你真傻!”
燕岐晟聞言只是哈哈一笑,將她拉進懷里,
“傻……你瞧著我像傻的么?這世上多少男子想做我這樣的傻人,還沒有那般福氣呢!”
低頭想吻干了她臉上的淚痕,突然橫地里伸出一只小手來,
“啪……”
一掌后在他臉上,生生推開了燕岐晟,一個小腦袋從兩人中間鉆了出來,丑奴站在親爹大腿上,轉身一把抱住了親娘的脖子,回頭一臉防備的瞪著他,
“瞧瞧……”
燕岐晟瞪了兒子一眼,一抹臉,
“若是再來兩個這樣兒的,老子還要不要活了?”
只此時娘倆無暇理他,
“娘……娘……”
丑奴把小臉兒親親熱熱地貼在穆紅鸞臉上,小手給她胡亂擦拭著,穆紅鸞抱著兒子香香軟軟的小身子,心里一片柔軟,止了眼淚親了親兒子,
“好,娘以后便只有丑奴一個,再不生了……好不好?”
丑奴抱著她倒似聽懂了一般,重重的點了點頭,
“嗯!”
“啾……”
穆紅鸞在他小臉兒上又重重親了一口,一旁的燕岐晟瞧著更是醋意大發,氣哼哼道,
“不讓生的是我,體貼你的辛苦的人……可是我,怎得倒讓這小子占了便宜!”
穆紅鸞笑著湊過去便要獻上香吻,
“啊……”
卻那料懷里的兒子尖叫一聲,又硬把小腦袋擠入了兩人中間,燕岐晟氣得不成,伸手一把抓了兒子后頸,單手提了他在半空之中晃了晃,作勢兇他道,
“臭小子,你屁股癢了么?”
“咯咯咯……”
丑奴似只小狗兒一般后頸被親爹抓了,下面四條小腿兒不停的撲騰著,這廂被燕岐晟甩到半空之中落下來又接著,歡喜的大叫,
“爹爹……飛飛……飛飛……”
“好!我們出去飛飛!”
燕岐晟提著兒子便往外頭走,這屋子梁低若是又撞著了兒子,今兒晚上可是別想進去睡了!
待到燕岐晟抱著終是玩得筋疲力盡,在他懷里沉沉睡去的兒子進來時,穆紅鸞已是散了頭發,洗漱完畢在妝臺前梳頭了。
燕岐晟小心翼翼將兒子交給了奶娘,看著他被抱了出去,這才回身去摟了妻子細細地腰肢,
“總算是將這小祖宗哄睡了!”
這廂笑瞇瞇拉了妻子上床去……
待到綠繡出了月子,楊大強才終是給女兒取好了名兒,楊家小娘子大名兒取了一個楊芊芊,又待到芊芊小娘子剛滿了百日,西夏那頭卻是有密信送到了燕岐晟手中。
燕岐晟看過之后便招了心腹眾將到帳中商議,
“本將軍聞報……如今西夏內訌,各方勢力相互爭斗……你們且瞧一瞧密報……”
當下將密報傳下去,眾將瞧了都是大喜,人人摩拳擦掌道,
“將軍,西夏內亂,此時正是好時機,正是我輩大展身手之時,不趁他病要他命,還待何時?”
原來這西夏國論起來國力比不得大寧與遼國,前頭連著兩場大敗,確實大損西夏國力,國內各勢力本就不滿拓跋忽兒,如今更是私下里蠢蠢欲動,本就是一觸即發的情形,卻是因著拓跋忽兒三歲的兒子突然暴斃,立時亂成了一鍋粥。
拓跋忽兒后宮佳麗無數,正統嫡出的卻只這么一個兒子,是由元后費聽迦羅所生,如今突然身死且死因蹊蹺,費聽一族自然要追查兇手,查來查去卻是將矛頭指向了寵妃細封玉兒。
拓跋忽兒素來寵信細封甘犁之妹細封玉兒,自不會讓人動自己的愛妃,細封氏與費聽氏本就素來不和,如今鬧了起來,便拉幫結派又拖了往利氏、頗超氏和野尚氏下水,房當氏與為擒氏在一旁聯合其余小姓瞧熱鬧,時不時還插上一腳。
一時之間西夏幾個氏族都亂了起來,私下串朕,明爭暗斗倒也罷了,到后頭竟然有費聽氏的人被當街暗殺,這一下子便如捅了馬蜂窩一般,局面鬧到了就是拓跋忽兒也收拾不了地步。
大寧在西夏自然也是有密探的,這廂將消息傳回西寧,燕岐晟見了怎不大喜?
西夏內亂,此時出兵必能大獲全勝!
當即招了諸將商議,卻是個個叫好,這些人跟著燕岐晟自到了西寧后,還寸功未建如何不心急?
那原本邊軍的眾將領,自然也是憋著勁兒要同燕岐晟的人一較高下,好在這位蒲國公世子爺面前露一露臉,當下紛紛叫嚷著要出兵西夏。
燕岐晟當即點頭拍板,立時提筆寫書將信送往了蘭州,韓伏虎乃是他的頂頭上司,此事必然還是要經由他決斷才是。
八百里加急,快馬加鞭不過一日一夜便到了蘭州,韓伏虎如今傷勢已愈,正端坐在自己的大帳之中查看公文,聽到外頭親兵來報,便沉聲應道,
“進來!”
親兵進來將書信奉上,韓伏虎展信一看也是挑眉,心中暗道,
“此時節正是出兵的好時機!”
他統率邊軍多年,自然是經驗豐富,知曉此時乃是回擊西夏的好時機,此事可一面報與陛下,一面點將出兵,機會稍縱即逝,自己身為大將軍有臨機決斷之權,先派兵才是!
當下忙召了眾將進大帳之中,眾將聽了也是群情激昂,個個吵著要做先鋒,韓伏虎一面命軍需官兒籌備糧草馬匹,一面又將各路人馬分配一番。
這廂兵分兩路,一路由自己手下大將武常安帶領,一路卻是由燕岐晟帶領,一自蘭州往西平府,一自西寧往西涼府進軍。
戰事一起,西寧往蘭州的官道之上立時來來往往騎兵飛馳,旗幟獵獵。
燕岐晟接信大喜,也是召來諸將安排一番,整個軍營立時繁忙起來,抽空又回了一趟州府衙門,召來了周亦舟等文官閉上門來密議一番。
自大寧立國以來與西夏從來都是戰事不斷,有人來犯我,也有我去犯人,只這些年來大寧國力漸微,卻是多被人尋上門來打,少有出去揍人的時候。
現有聽得西夏內亂,大軍出兵,慢說是武官便是文官也是十分的振奮,個個都跳著腳的嚷道,
“將軍盡管安心出征,糧草民夫等俱交付我等安排便是,必定不負將軍所托!”
“嗯!”
燕岐晟很是滿意的點頭叮囑道,
“此事乃是軍機大事,諸公切切不可外泄,若有泄漏必以重罪論處!”
眾人也是經年的老官老吏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當下齊聲應是。
燕岐晟處置完公事,便回了后宅一趟,這時節已是二更穆紅鸞早已睡下,聽得外頭響動,睜開眼坐了起來,
“長青?”
燕岐晟正在外頭洗漱,取帕子擦了臉進來道,
“吵醒你了么?”
穆紅鸞仔細打量他神色,便開口問道,
“可是……有戰事發生?”
燕岐晟一愣旋即笑問道,
“長真如何知曉的?莫非是長思又或是楊大強回來漏了口風?”
這兩人比自己早回府,難道是一時說漏了嘴,穆紅鸞搖頭道,
“不必他們,我只需仔細瞧你神色便知!”
燕岐晟聞言哈哈大笑,進來一面解衣一面道,
“若是西夏人肯花重金請了長真做奸細,我必是防不勝防!”
兩人青梅竹馬,長真太過明白他,不過眉宇間漏了些許興奮之色便被長真瞧出了端倪!
穆紅鸞見他脫鞋上床,把身子依了過去,
“這一回是西夏人又來攻城了?”
燕岐晟搖頭低聲道,
“這一回是我們要打到西夏去!”
穆紅鸞聽得眉頭一挑,
“打西夏!”
燕岐晟笑著將西夏內亂一講便道,
“此時他們正值內亂,正是我們征西夏的好時機……”
一番話說得穆紅鸞也是心癢難耐,雙眼發光,
“長青……我也想跟著你一同出征!”
燕岐晟展雙臂擁她入懷中,眉頭微皺,有些躊躇道,
“你一身武藝比我還高,這倒是不擔心,只這一張臉……”
如今他是主將帶上幾名親衛隨軍自是常理,讓長真假扮親衛跟隨在身旁,自然無人過問,只她這張臉實在太過艷麗,怎么扮也不似男子呀!
穆紅鸞早有那沙場馳騁,沖鋒陷陣的志向,如今好不易兒子也生了,長青也做了主將,在這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即無人管束更無人說是非,又適逢西夏內亂,機會難得,這時節不跟著出去,以后有沒有機會還兩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