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嬌:大將軍肝好疼

第三十九章 初習朝政

到了相府門口,侍衛見是冉盈來了直接放行:“長史大人請稍候,丞相還沒回來。”

冉盈一個人在書房等了一會兒,覺得無聊,見書案上放著一本《后漢書》,便拿起來隨手翻看著。

過了一會兒,外面吵吵嚷嚷的,是宇文泰回來了。

冉盈連忙放下手中的書站起來向外望去。只見那人發上裹著玄色結巾,身穿絳紅色的翻領胡服,腳上蹬了雙方頭靴,那靴頭上臟臟的沾滿了泥巴,腳下生風一般大步地往里走。邊走邊朗聲笑著同跟在身邊的賀樓齊說:“濮陽王如今年歲長了一些,技術卻越發好了!”

賀樓齊也笑著說:“可惜他們宗室那一隊沒幾個強的。丞相這一隊可是厲害,上了戰場個個是猛將,踢起蹴鞠來也是猛虎下山一般啊!看著真過癮!”

冉盈想,他心情倒好,一大早跟一幫武將和宗室提蹴鞠去了。

宇文泰大步走過庭院,見冉盈一個人站在書房里,方才還春風滿面的,忽然間滿臉愉悅的笑容就收住了,連腳步都收慢了。

冉盈拘謹地拱手行了個禮:“丞相。”

“嗯。”宇文泰走進來,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說:“你在這兒等一會兒,孤去換件衣裳。”說著不待她說話,轉到書房后面去了。

片刻,他又從書房的屏風后轉了出來,一邊走著,一邊整理著紫檀色的上領窄袖袍里面露出的白色中衣的領子,腳上那雙沾滿了泥巴的鞋子已經換掉了。

他淡淡瞥了冉盈一眼,表情冷冷的,沒有說話,徑直往書案后一坐,隨手拿起案上的一卷書冊看起來。

冉盈也不說話,低著頭垂手站著,心里嘀咕著,還在生氣啊……

瞧他看她那眼神,跟瞥見丞相府門口蹲著的石獅子也沒什么區別。

他晾著她,氣氛僵硬得凍成了一塊冰。

看了一會兒書,劉武搬了一堆奏折進來,放在他的案上:“丞相,今天的奏折都在這里了。”

他感覺到書房里這令人窒息的氣氛,生怕遭受池魚之殃,放下奏折就趕緊出去了。

宇文泰仿佛根本不知道冉盈站在他面前一樣,又看了片刻書,放下書冊,拿起第一本奏折看起來。

過了一會兒,冷冷道:“過來幫孤研墨。”也未抬頭看她。

冉盈連忙走到他身邊幫他磨墨,一邊瞥著眼偷偷看他。他的側臉極好看,劍眉高挑,鳳目低垂,眼角卻輕輕地向上挑著。他鬢如刀裁,鼻梁挺拔,兩片薄唇緊抿著,沉默得如一尊雕像。冉盈從未見過男子有這般俊美又英氣的相貌,真是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也不知偷眼看了多久,忽然聽到他磁沉冰冷的聲音:“看什么呢?”

“沒……沒看什么。”被他發現,心虛一緊張,手中的墨條落在硯臺里,濺了兩點墨在他的衣袖上。

冉盈有些窘,想伸手去給他擦衣袖上的墨跡,伸了伸手,抿了一下嘴角,又將手縮了回來。

宇文泰卻像毫無察覺,目光依舊流連在面前的奏折上,說:“你今日先回去,明天來將今天批過的這些折子都拿回去,連同孤的批注一起,一字不差地全部謄寫一遍。”

“啊?全部?”冉盈以為自己聽錯了。要把這里全部的奏折都謄寫一邊,不抄到天明雞叫恐怕是抄不完的。

宇文泰依舊頭都沒抬,抬手在奏折上飛速地寫著什么,淡淡問:“怎么?不想抄?”

冉盈低下頭,悶聲道:“臣下遵命。”

心里叫苦不迭,這人怎么花樣百出,罰跪,罰站,罰當官,罰抄奏折。可是嘴上卻不敢說,緊緊夾著尾巴。

看到冉盈灰溜溜離去的背影,宇文泰低頭看了看自己衣袖上沾著的兩點墨,嘴角一撇,笑了一下。這個傻子,想看他就明目張膽地看吧,還撇著眼偷偷看,連墨塊都抓不穩。他有那么好看么?

接下來一連十幾天,冉盈每天都老老實實在正午時分去丞相府給宇文泰請安,然后抱回大堆奏折回去抄寫。宇文泰從不同她多說什么,有時人都不在,只留著一堆前日的奏折,讓值守的鐵衛交給她。

那一大堆奏章真不是鬧著玩兒的,五花八門,包羅萬象。每天都讓她從下午一直抄寫到深夜,筆都寫禿了兩三根。那些大臣也真是閑得無聊,什么事情都要寫個奏折。什么蜀中的荔枝將熟,什么涼州連下了半個月大雨,什么某個縣的婦人為病故的夫君殉情,又是什么鄉間有三歲稚童拾金不昧……

冉盈這才知道,這些大臣每年領著那么多的俸祿,這操的都是幾個銅板的心啊?

不過漸漸的,冉盈也抄出了些門道。隴右的旱災,柔然的掠邊,荊州的叛亂,高歡的動向……冉盈終于明白,他身居高位,表面上位高權重風光無限,其實他背負著的是一個多么沉重的擔子。

十幾天下來,她對朝政竟也有了一個大概的認識。各處州郡的情況,朝中各方的親疏,各個重臣的不同政見,冉盈七七八八地都記在了心里。

在這十幾天里,也有一些人登門求見,被她一概拒之門外。除了有一次,李昺來找她。

李昺知道她每日都在抄寫奏章,大吃一驚:“他居然讓你熟悉朝政,他究竟想干什么?”

冉盈兩手托著腮,苦著臉說:“我也不知道。難道我還真的要做這長史了?”

李昺深深地看著她:“看來他是不準備放過你了。”

冉盈聽了這話,也看著他,苦著臉說:“李兄,你可有辦法幫我脫身?”

李昺又嘆了口氣,說:“你在他手中,我能有什么辦法?他對你的目的都那么明顯了,我去惹他,不是自尋死路么?”

冉盈默默地不說話。

李昺看著她,輕聲說:“我還是那句話,別陷得太深了,若是尋到機會就趕緊脫身。他那個人,心機太深,深不可測……”

如是又過了半個月,這天冉盈如常在正午的時候到丞相府去,沒想到一個多月來一直對她不理不睬、連看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的宇文泰,竟破天荒地對她說:“還餓著吧?陪孤一起用個膳吧。”

顯然是早有準備,餐廳里的案上菜已經擺好了,炒羊肝,白薤,鱸魚膾,胡麻羹,還有一盤子蒸餅。冉盈一看,每個蒸餅中間都坼了一個十字,必是制作的廚師技藝十分高超。

見她站著不動,宇文泰開口說:“過來跟孤坐在一起吃吧。”

冉盈順從地在他身邊坐下,一言不發。宇文泰扭頭看了她一眼,冷冷地說:“吃吧。”

兩人沉默地吃飯。冉盈抓著一塊蒸餅,掰成一塊一塊地往嘴里送,目不斜視,食不知味。

她人在身旁卻一言不發,少了耳邊那些嘰嘰喳喳的聲音,宇文泰反而有些不習慣。他用自己的銀箸夾了一些鱸魚膾放進她面前的盤子里,又取過面前的小銀勺,舀了一小勺醬汁,幫她淋在魚膾上,冷著聲音說:“多吃點兒。一個月怎么就瘦了這么多。”昔日飽滿圓潤的臉頰都凹了下去,本來就瘦條條的,這下更是一陣風就能刮走。

“謝丞相。”冉盈也冷冷回道,心里埋怨,每天從下午抄奏折抄到凌晨,既費眼力,又勞心勞神,還睡眠不足,能不瘦么……這個時候倒裝起好人來,難道以為一筷子魚膾就能補回來了?

站在一旁的賀樓齊心想,這兩個人,有飯不好好吃,坐在一起互相憋著脾氣,就等著看誰先服軟,跟小兩口吵架似的,有意思么?№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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