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愨妃和佟妃打算去趟景仁宮,提提請安的事。35xs
她們考慮,皇后才獲大赦,那些個細索的規矩禮數,自是需要旁人幫著張羅的。
畢竟有些話,從她們口中說起來更好些。
這種眼力見兒,可不是誰都有的。
誰知皇后倒是心急。
沒等到動身,就聽皇后娘娘親口說,景仁宮才大修齊整,早準備下詔令了。
舒文與澍卿面面相覷。
如此一來,倒落得清閑,只道了賀,說了會子家常,便起身告了退。
兩人并肩從景仁宮出來,半道上碰見也往景仁宮去的禧妃、貞妃和陳氏。
許是也向皇后道喜。
相互打個照面,行禮問安,也就各自去了。
待走遠了,舒文道:“陳氏什么時候和她們走的這樣近?”
陳氏是八旗漢軍包衣,原本是順治皇帝身邊的奉茶宮女。
因皇帝一日醉了酒得了幸。
此時宮中位分尚未全然定下來,妃嬪等制并不嚴謹。
既已得沐圣眷,總得有點說法,便被封做了一等宮女。
這在民間,也就類似于大戶人家的通房丫鬟一般待遇。
不過在旁人看來,是運氣極好的。
孝莊太后對后宮管束向來嚴格,尤其不允許皇家子弟混亂宮闈。
發生類似的事例,通常不會給跨度較大的位分。閃舞小說網
也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爭風吃醋。
不過事情的轉折是后來陳氏竟懷了身孕。
生下了皇子,待遇自然非同以往。
至今雖仍未封妃,但早已分宮別居,待遇等同眾妃嬪。
現在看來,只要皇子好好的,分封是早晚的事罷了。
澍卿道:“都是宮里的姐妹,平日沒事的時候串個門兒,說說話,自然熟絡起來,無可厚非。”
舒文撇撇嘴,道:“這有的人是自然親近,有的人我看未必。”
貞妃與禧妃邊走邊說笑著,道:“姐姐你可別說了,笑的我眼淚都出來了!”
禧妃擠擠眉眼,道:“難道不是嗎?咱們這位娘娘多大的威風?什么都是親力親為、單打獨斗,闖遍天下無敵手!這要托生個男兒身,可是一介勇夫呢!”
“莽夫還差不多!”貞妃添了一句,兩人又笑的前仰后合。
陳氏體型消瘦,眼眉細小,說話聲音也是溫聲細語的。
她臉上沒什么表情,閉口不語,只是聽著。
貞妃壓低了聲音道:“咱們這位皇后,臉皮也是夠厚!要是換做我啊,這天底下人都跟瞧個傻子似的瞧自個兒,還渾然不覺,虛張聲勢唱戲給自己看,非得羞死!”
禧妃掩口,左右瞧瞧,不敢笑的太大聲,道:“好了不說了,快到了!”
皇后不知董鄂妃打的那些算盤,做的那些事,且很多是指派順禧(禧妃)去做。
她倒挺喜歡順禧一貫直言直語,覺著和自己有幾分相像。
卻因不喜董鄂妃,連帶她的族妹貞淑(貞妃)也看著厭煩。
“難得你們有心來看看本宮。”她略過了貞淑,只看著順禧說話。
貞淑裝憨賣傻,滿面春風的笑著附和。
順禧道:“皇后娘娘洪福齊天,得皇上厚愛,看這景仁宮,修的更顯氣派!”
說著起身各處看看,驚嘆溢于言表,話里透著艷羨。
貞淑道:“景仁宮本就非同尋常,如今是錦上添花!”
聽她這么說,孟古青倒是正眼瞧了她一眼。
又見著她沒和那個讓人糟心的族姐一起來,倒也平和了些,帶她們各處看看瞧瞧。
她們二人其實對哪面墻涂了椒香,哪個織料自江南織造,不甚感興趣,但仍是不時唏噓驚嘆,陳氏默默地跟在后面,看著這兩人哄小孩似的奉承皇后。
待幾人看罷了,又坐回去,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閑話。
宮女端上茶湯來。
貞淑道:“也沒什么事,就是特地給娘娘道個喜!帝后和睦,可是咱們大清國的福分!瞧著皇后和皇上安好,我們這些做妹妹的看著也歡喜!”
順禧吃了口茶湯,緩緩的道:“那日大宴上,一聽皇上松了口,我這心里啊,頓時覺得一陣敞亮!”
她輕輕的將茶湯放回了桌上,道:“娘娘不知,自從上次皇上說罰禁景仁宮,我這心里是七上八下的,好幾回夢里驚得半夜醒過來!娘娘責罰那宮女,可是為的我們出頭!要真的因為我們,和皇上生了嫌隙,我非要生生愧疚死不可!”
她撫著胸口,長吁口氣,道:“還好沒事!”
孟古青分外受用,大義凜然的道:“不必愧疚,如往后再有什么,本宮依然不會坐視不理!身為皇后,不能為你們伸冤平氣,豈不愧為國母?”
順禧聽到“愧為國母”這樣的話,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但這可是當著她的面呢,怎么也得控制住了。
孟古青私下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她反而以為,能夠拉攏順禧。
她當順禧不知道,當初責罰宮女不僅是為她們出頭,也是為的殺雞儆猴。
說白了,這事多半也是為的自己。
卻不知旁人早捏準了她虛榮、逞強且自私七寸,設好了套等她往里鉆呢!
該吐露的也吐露完了,前來的目的已經達成,順禧對于哄皇后玩的興趣并沒有很多,便準備起身告辭。
貞淑冷眼瞧著她倆說話,這會兒茶湯吃盡了,也跟著起身。
孟古青道:“茶湯也沒喝完,不然我讓她們熱熱,吃完再走。”
順禧道:“不了,我這幾日正胃口不好,改日來皇后這兒討吃的!”
孟古青道:“就這么定了!”
跨出門檻,貞淑早已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好一陣兒才緩過來。
陳氏起初看著她們笑,也覺得新鮮有意思。
但見著她們越發夸張,實在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
孟古青畢竟是皇后,這般嘲諷總是讓人心里覺得疙疙瘩瘩的,讓人感覺太過了。
但她不愿輕易表露心跡,仍舊是默默跟在后面。
“你在皇后娘娘跟前挺吃得開啊!你看她都邀請你,沒邀請我!”貞妃嬉笑著,拉過陳氏的手臂挽著,對順禧道。
順禧越發覺得無趣起來。
她知道,皇后一哄就上道,而董鄂妃卻不是。
她耗盡心思在宮里求得萬全,還不得見風使舵?
皇后只要順著毛捋,便不至于得罪。
董鄂妃就不是那么好糊弄。
笑歸笑。
即便皇后在她們眼里再怎么無用,她的家世和地位都是望塵莫及的。
她苦心經營走到現在,倒還不如她不費一絲功夫擁有的一切。
皇后在后宮驕奢如此,斷無人動得了她一根汗毛。
而她順禧若敢如此,恐怕尸埋何處都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