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的壽膳房終于平靜下來。
吳良輔是皇上這邊的人,最怕的哪天成了太后她們的眼中釘。
皇后的事,自是頭等大事,得速速辦的熨帖了,好趕緊回去復命,賺個印象分。
故此行動力超強,次日晌午,新調上來的麼麼就已經來上任了。
李麼麼可惜在宮里當差這些年,仰承著太后的恩旨,順順當當半輩子。
想想真是后悔的腸子都要綠了,當時怎么就那么膽小沖動,怎么的就沒能等等再說?
但世上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如今因這一時糊涂,晚節不保,就要不光彩的走了。
并且暫時還不能走,必須得把賬目等方面悉數和新管事交代清楚才行。
雖然被撤了職,自是一刻也不想在原來的手下面前晃蕩的。
恨不得變成個透明人,立馬卷鋪蓋走人,免得看他們憐憫的目光。
更是把自己關在班房里,不愿出門。
而二十幾年的林林總總,哪是一下兩下就能交代完的?
她反思認為,皇后之所以撤了她的職而不動梁麼麼,是不齒她出事把別人往外推的行徑。
實則孟古青哪有閑情管這些細枝末節,只便是出了問題,我就找你管事的,管事的捋順溜了,下面的還敢胡作非為?
看著李麼麼渾然拎不起來一灘爛泥,實際上就是耍小聰明,想舒坦,還想保住地位,出力充孬的事推別人,自個兒做甩手關公,就這樣的,也能做管事?
真是瞎了狗眼,讓這樣的人管壽膳房,還管了這么多年。
吳良輔這廝肯定沒少撈好處。
這點,再從長計議......得找時間去跟姑姑說說。
李麼麼的難受可逃不過梁麼麼的眼睛,早恨不得找個機會當面奚落奚落她。
這天,剛好新舊交替,趁著兩任麼麼都在,梁麼麼掐準了時候趕來。
剛一跨進門檻,當頭便道:“哎吆,李麼麼還沒走呢?”
空氣一瞬凝結,李麼麼憋得臉通紅,沒有作聲。
她那點子膳房管事的威風和優越感,早已經磋磨殆盡。
如今見著梁麼麼,難免會有些尷尬,甚至自卑,沒敢直視她的眼睛。
新來的管事麼麼喜塔臘氏眼珠一轉,像是什么也沒聽見似的,輕輕拍拍李麼麼的肩膀,道:“等下再說。”才轉身問梁麼麼,道:“什么事?”
梁麼麼把后面幾天的膳單遞上來,眼睛始終不時的瞟向李麼麼那邊。
她就是要瞅準時候來,當面讓她難堪。
喜塔臘氏接過冊子,道:“我先看看,你下去吧。”
梁麼麼見著新麼麼對自己的態度并不怎么熱情,張張嘴要說什么,無奈李麼麼又在,不好說,擠出個生硬的笑,屈屈膝退了。
李麼麼對喜塔臘氏道:“這個菜單,要記得給內膳宮女過目。”
喜塔臘氏來之前,早多方面打聽過先前發生的事,知道自己升任壽膳房管事的前因后果。
李麼麼畢竟還在,她也不想正式接任,老麼麼畢竟在膳房干了大半輩子,總要給人家留點情的。
索性什么事都先讓李麼麼拿拿主意,也順便學學她是怎么布排的。
但首要一件,不能妥協的,便是內膳宮女提到那些阻礙病情的食材一律換掉,零星都不準在灶間出現。
如今小半月有余,喜塔臘氏已經慢慢把壽膳房所有事物接手過來。
再過些日子,二人會面也只是聊些個別麼麼廚子的專長,太后的飲食癖好等無關緊要的了。
其實就算這些,也都還要新麼麼以后的時日慢慢觀察了解,問也只是做個參照而已。
且喜塔臘氏可也是個有主意的人。
她提出,往后膳單不能全按太后的喜好來做,親自勸諫太后不可挑食。
因為一旦被人看出喜好,豈不容易給別有居心的人有機可乘?
這次膳房事件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大家都只顧一味地顧及迎合,把做菜當做討好的工具,偏離了食物的初衷,這是個弊端。
她本是長春宮小廚房的管事麼麼,在那邊雖沒什么發展前途,很少被人關注,卻也是過得清閑自在。
雖提拔分到壽膳房,但內心不想來,事先更是沒被通知,這么突然的來挑這個擔子,是拒絕的。
但既已經來了,上命不可違,就得好好把這擔子挑起來。
吳良輔是什么樣的人,她會不知道?
皇上喜歡聽什么話,干什么事,吃什么穿什么都在他牢牢的掌控之中,專門朝著皇上的心窩子上撞,還能不扶搖直上?
皇上當年不顧太后建議,舍了太子太保索尼的內務府總管之位,愣是把這個管理皇家內務的親臣大權交到了一個宦官手里。
太醫院走漏風聲,皇上的身子大不如前,尚與他無度吃食不無關系。
皇上的膳食已然被人把控,她打心底里瞧不上吳良輔的作為。
對李麼麼給她推薦的,那幾個合太后心意的廚子,并未放在心上。
如今李麼麼與她聊,她也只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聽,應付著,多是親身去往灶上,凡事氣親力親為的多些。
因為忙了起來,也不再與前幾日一樣,特意抽時間與李麼麼會面交接。
這對喜塔臘氏沒什么,但對此時極度敏感的李麼麼來說,感受到了送客的意味——不然,梁麼麼怎會不偏不倚,這時候來往她傷處撒鹽?
喜塔臘氏進了膳房,梁麼麼便偎上來說話。
喜塔臘氏一般就是聽著,走著,看著,忙著。
梁麼麼見她臉上通常毫無表情,時日久了自己都感覺無趣,往后,也就不怎么總是往管事麼麼身上貼乎了。
膳房的人都知道,梁麼麼從前的地位,如今再難拾起來了。
這天午后,喜塔臘氏知道景瑜剛剛忙完,便叫人請了來班房。
將梁麼麼遞上的冊子雙手交給于她手上,道:“這是定好的食譜,姑娘看看吧。”
景瑜接過冊子,見不僅羅列精細,還有喜塔臘氏勾勾畫畫、標注之處,把該改的改了,該調整的標注一清二楚,瞧不出任何不合適的地方,顯得格外用心。
“里面有更正之處,也是我所關注的,每道菜鹽量減少兩分,給腎臟減少負擔。”她沒再細看,將膳單還給喜塔臘氏,心中暗暗佩服:“麼麼也精通醫術嗎?”
喜塔臘氏道:“我也是久病自成醫而已,年歲漸長,往往腹痛不適,吃了些膩味的東西,也總感到梗著難受,找太醫畢竟不便,就根據醫官的藥方子,翻了點醫書。”
景瑜點點頭,瞧著新麼麼來了,壽膳房氣象與往日大有不同,看著可不比旁人,眼目深邃,印象是個睿智明理的人。
喜塔臘氏道:“既然已定下,我就吩咐下面照著做,之后每日,循例走你那邊過目。”
景瑜點點頭,道:“那便辛苦麼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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