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壽全見小豆子如此激動,便在幾個太監的簇擁下先行離去,留下兩人伺候著。
小豆子完全處在渾身帶刺兒的狀態,他冷眼瞧瞧這倆人,這哪門子伺候?分明是留下兩個監視的,出現任何問題,好隨時回去稟報。
這是巴不得娘娘快點搬走,他們好回去復命交差啊。
兩個太監打眼看去就是個辦事得力的,如鷹眼一般盯著皇后,隨時保持在幾米開外的距離。
“娘娘,由著他們去,他們要是不嫌累,就在這兒杵著,奴婢扶您進屋。”翡翠攙了孟古青的胳膊,道。
小豆子甩了個冷眼給他們,也上前去,道:“娘娘莫急,咱們就住在這景仁宮,看皇上還能派人來攆娘娘不成?”小豆子的意思,是想勸孟古青先別急著搬走,起碼先探聽探聽皇上的意思,是讓娘娘搬去哪兒,畢竟,那冷宮景陽宮還住著人呢。
再者說,再拖段日子,太后那邊說不定就好起來了,那么事情定然會有轉機。
無論哪種都比去鐘粹宮那個剛死了人不吉利的鬼屋要好得多。
兩個太監是大總管李壽全的關門徒弟,在景仁宮受了冷遇,心里多少不痛快。
但無奈這出力不討好的差使,也是大總管留下的,不干也得啊。
兩人也很難辦。
怎么的,人家這邊也是人多,到時候鬧起來,這只留在宮門口的那兩個守衛起不到什么作用。
畢竟,就算再怎么招皇上不待見,這廢后,廢完了也還是個靜妃呢。也不是他們好得罪的不是。
“請娘娘三思,奴婢們也只是奉了皇上的懿旨,這若拖得久了,皇上怪罪下來,那可就不是奴婢們能擔待得住的!”其中一個太監向著正殿里面喊道。
“我啐你大爺的!”小豆子二話不說,沖向門口去,對著二人罵道:“你們催什么催,催你大爺的!”
“哼,”方才喊叫的那個太監卻被小豆子給激怒了,道:“小豆子,你莫要再想仗著皇后,哦不,靜妃的勢趾高氣揚,我們也只是奉命行事,有什么不滿你找皇上說去!”
“再不然,找太后啊!”另一個神一般的補刀,而后引得自己哈哈笑起來。
“這幫孫子,落井下石!”小豆子嘟囔著:“不是咱們娘娘有太后護著那會子,一個個恨不得貼上來叫奶奶,現在什么嘴臉!”
孟古青道:“好了小豆子,不要再與他們斗嘴了!”
小豆子這才緊張兮兮的來到孟古青跟前,小心翼翼的安撫她,道:“娘娘,咱們不急哈,內務府那幫小奴才崽子們,小豆子見的多了,可著都是些辦事毛躁的,您就當剛才他們說話實在放屁!”
孟古青強裝笑意,道:“我知道。”
可是眼下,最首要的問題,還是搬去哪里。
“如今也只有鐘粹宮還空著了。”皇后道。
“不行不行!”翡翠道:“那宮里的如妃娘娘,是無緣無故暴病而亡,還沒過去三年呢,那魂......”她剛要說那魂靈指不定還在宮里沒離開呢,想想又覺得多嘴了。
按說廢后也就廢了,降為靜妃也好,可是皇上特意還下令讓搬出去,這不是特意治娘娘的難堪嗎?
而且,皇上明明知道鐘粹宮是剩下的唯一宮苑,且自從如妃走了之后,天天做著法事,還是他親自安排的呢。
他的意思,莫非就是要娘娘去給那如妃作伴?
想到這里,翡翠覺得后背都一陣著涼,皇上怎么那么狠心啊!
“沒關系的,”孟古青道:“我們去了,給如妃祭靈燒紙做法事,也算是......讓她走的不那么孤單。”她雙眼微閉,做小寐狀,似是有點累了,道:“皇上怕她孤寂,讓我們去陪陪他。”
翡翠無語,娘娘怎么能說出這么喪氣的話!
可是,又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畢竟先前也還是從午門正門嫁入大清的正宮皇后,絕對不可能屈于旁人屋檐下,寄居側院的。
話又說回來,就算是想去人家那里寄居別院,也得人家一宮的主宮娘娘同意才行啊。
娘娘除了太后,又少交際,現在找誰張了這個口,萬一被人家拒了,都是要不得的事。
這樣的大辱,就算皇后能忍,博爾濟吉特氏到時候也不會應許的。
到時候鬧大了,很可能連娘家博爾濟吉特氏都會以娘娘為恥辱......那娘娘豈不是只有死路一條了?
越想越害怕,翡翠道:“其實鐘粹宮挺好啊,只不過與景陽宮離得近些而已,不過那地方清凈,也能落得悠閑,到時候,奴婢在后院兒種些野薄荷,娘娘不是最喜歡聞那清爽的味道嗎?現在馬上要入夏了,還可以曬薄荷茶給娘娘喝!”
孟古青聽得出來,翡翠這是故意說輕松話,讓她打起精神。
雖然此刻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但事情降臨到頭上,原來第一個冒上念頭的,還是如何去解決啊。
孟古青想,若是以前,她能這般對待問題,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不過她其實不知道,這人的性格,并不只是主觀能夠造成的。
更何況,此時的她,也不過是個未滿十八歲的未成年而已。
什么后悔的念頭,都已經來不及了。
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盡量避免再出錯。
話說隔壁的承乾宮,董鄂妃一直豎著耳朵聽著這邊的動靜,包括剛剛小太監的喊話,還有小豆子的回應,都一并聽得清楚,印在了腦子里。
她輕輕起身,道:“這怎么行!皇后怎么說也曾經貴為后宮之首,讓她受這樣的委屈,我都有點看不下去了。”便就要帶著春梅、夏雪一同前去看看。
佟妃勸道:“娘娘,今日外面有風,您還在養身子呢,不如先別去了吧。”
“本宮這身子,自己還有點數,沒什么的。”她一邊說著,叫人拿了件常服來披上,前腳已經踏出宮門。
春梅、夏雪還有宮里的大太監、侍衛以及皇上特派的兩個侍衛接連今日在場的妃嬪們,紛紛尾隨跟上。
澍卿和佟妃落在后面,這會子也緊張兮兮的從椅子上起身。
“妹妹你說,咱們這還去嗎?”舒文像是在問,但語氣卻又帶著強烈勸回的意思,道:“我看還是......”
佟妃想了想,道:“我想去看看。”
澍卿瞧著佟妃有點不對勁兒,像是有些擔憂,也便懂了她的心情。
到底姐妹一場,況且先前皇后待她們二人都還不錯,除去這個不說,佟妃侍奉太后久了,對太后那份情誼,自然也會連帶她的親侄女孟古青的。
董宛如踏進景仁宮的園子,侍女、侍婢,包括剛剛說話的兩個監視太監等一干人等,無不稀里嘩啦跪了一地。
“恭迎貴妃娘娘!”兩個太監如今成了嘴甜的。
董鄂妃目光下移,看看跪在地上的兩人,面熟,是乾清宮的。
便知道剛剛那兩個喊話的是這兩個,便就沒再正眼瞧其他景仁宮的宮人,直接對著這兩人溫和的道:“你們都辛苦了,平身吧。”
其余宮俾都不知所以然,跪著也不敢起身,畢竟沒搞明白娘娘是什么意思。
倒是后面的春梅,大聲呵斥道:“耳朵都聾了嗎?娘娘不是說了,都起來吧!怎么也是景仁宮的宮俾,怎么還唯唯諾諾的,像什么話?”
李德海更是向著里面甩著強調,揚聲高喊,道:“貴妃娘娘駕到,怎么還不出來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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