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雪煮茶

第一百九十章:記事冊和線條

無憂面紅耳赤地湊上前去,聲音細若蚊哼:“夫君。”

禮琛順勢將她帶進懷中,此刻的他醋意大發,別扭地問:“方才我看到王大可從你房間走出來,唐和他是什么關系?不會用你的身體……亂來吧?”

無憂急忙擺手解釋:“沒有沒有!這個你完全可以放心,他們就只是單純的同……同鄉的關系!絕對不可能的!”

禮琛看著無憂那雙寫滿真摯的眼眸,松了一口氣,幸好,唐操控無憂的身體時,無憂也仍舊留有能夠感知到外界的意識。

可話又說回來,按常理來說,被附身的人,失去肉身的掌控權時,應該不會還擁有自己的意識才對,為什么無憂會……

“憂兒,為什么唐控制你的肉身時,你還能有意識?”

無憂垂下眼簾沉思了片刻,整理好說辭之后,仔細說與禮琛聽:“我們的大腦,可以解釋成一個……嗯,記事冊,我們所接觸到的所有東西都會轉換成一種特殊的……文字或者圖案,記錄在那個記事冊里,譬如說……我現在看到你,記事冊中記錄你是我的愛人,我的……夫君,所以我能在看到你的那一瞬間,以最快的反應知曉你就是禮琛,這段解釋,你能明白嗎?”

無憂沒有辦法用屬于現實世界的語言去告知給禮琛意識這種東西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太有把握禮琛究竟能不能理解她的這番話。

禮琛似懂非懂,他只明白了他的大腦原來是類似于一個記事本的存在,但還不明白這與他方才提出的疑惑有何關聯。

“能否再說得更仔細一些?”

“好。”無憂點點頭:“這個茶杯是什么顏色的?”

禮琛怔了怔,答:“是玉色。”

“為什么這個顏色它偏偏會被稱之為玉色?而不是赤色墨色蘭色?”

“因為……”禮琛答不上來了。

但此刻的無憂察覺出來,禮琛并不是被抹去了全部的記憶,像那些常識性的,被放在潛意識當中的記憶,都還是完整的,興許他早已經把她放進了自己的潛意識之中,所以才能在失憶之后再一次愛上她吧。

很……感動。

“初次你見到這個顏色的時候,你會不知道這是什么顏色,會有人教給你,這是玉色,然后這個顏色是玉色被載入你的記事冊,一旦成功,今后每一次,當你的眼睛看到這個顏色,你就會順其自然地認為它就是玉色。”

禮琛恍然大悟:“憂兒的意思是,我們每個人的腦子里,都有一個我們看不見它們存在的‘人’在記載我們所接觸到的一切事物?”

無憂沉思片刻,進一步解釋道:“準確來說,這是我們自身大腦的作用,就像眼睛可以看到東西,鼻子可以聞到氣味,耳朵可以聽到聲音,但大腦更像是我們的主體,而肉身的所有,都是為了伺候它而存在的。”

“這一點我明白,修煉也是這個理,不過修煉是為了擺脫肉身的限制,在精神上得到超凡的升華。”

“沒錯,所以我們本身就是那個無形的“記事本”,而肉身是為了讓我們更好地去體驗世間萬物,才開始存在的,譬如說,有那么一個人,自她誕生時就沒有肉身,或者說,她原本有肉身,但因為某些原因,和自己的肉身脫離了聯系,她就會以一種我們肉眼無法捕捉的形式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禮琛聽得極其入神,完完全全被無憂帶入了一個極度奇異的畫面之中。

“你也許不記得大師兄秦祁的寶貝食音蟲,但它利用了一個原理,我沒有辦法用語言跟你解釋得通……這樣吧,我畫給你看。”

無憂拿出神筆,在半空中畫出一段上下起伏的線條:“聲音也是有形狀的,只是我們看不到,類似于這樣,記事冊上也會記錄上這些東西,所以我同你說話,你才能聽得明白。”

禮琛點點頭,只覺自己此刻的興致被無憂提升到了極點!他想要知道更多他不知道的東西!

“嗯,憂兒再多說一些!”

“秦祁的那對食音蟲能記錄下這些無形的線條,然后在和另外一只食音蟲交合的時候,因為軀體的扭動導致了那些線條又轉換成為聲音的形式給放出來,這些聲音的線條能與秦祁記事冊中所記錄的線條吻合,所以秦祁才能聽得懂所謂的蟲語。”

無憂很想要說頻率,但她害怕禮琛理解不了,又招來疑心,讓他意識到她擁有和他不一樣的語言文明,那就遭了。

禮琛略微有些震驚地捂住嘴:“所以我們所學的法術……”

豈不就是也通過這種無形的線條來掌控的了?

“對,沒錯。”無憂點點頭:“萬物,其實都是靠著這些無形的線條才生機勃勃的,包括我們的記事冊,它也有屬于它的專屬線條。”

當然不止頻率這么簡單,還有更為高深的東西,但并不能讓禮琛知曉。

“方才我用食音蟲舉例解釋過了,兩個原本毫不相干的線條吻合的話,就極有可能產生共鳴甚至聯系。”

禮琛仔細捋了捋無憂給他舉的這些例子,最終總結出來的結果令他感覺到無比震驚:“所以唐的線條,與你的能夠吻合,所以才導致她能進入你的身體,操控你的身體,甚至在你的體內與你交流?!”

無憂如釋重負地點點頭,謝天謝地,禮琛終于明白過來了!

“這種兩個主體線條完全吻合幾率很少,一般來說,都只能在短暫的時間里看到或者聽到另外一個線條想要表達的東西,但并不全面,我和唐,更加類似于……我主體的線條,在經歷過任何可能性的刺激之后,開始從一條,變成了兩條一模一樣的線條……”

這樣委婉又全面的解釋,是無憂方才在腦海中休息的時候想到的,雖然她也不知道對不對,但這樣說,總好過一直欺騙禮琛,唐是附身在她身上的外人要好得多。

禮琛眉頭緊鎖,十分不能接受無憂的這個答案:“你的意思是,唐也是你本體的一部分?并非是外來的?!”

無憂抿著嘴,垂下眼簾,鼓起勇氣之后,抬眸真誠地看向禮琛,一字一句道:“準確來說,我是我,唐是唐,但我們最初是同一個人,后來卻因為一些事情,變成了兩個獨立的存在……但你放心,我永遠都是深愛著你的憂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