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初中的孩子不小了,正是攀比之風最盛的時候。
比穿著,比家境,比朋友,比父母的職業。
職位最高的孩子,即使同患狐臭,依舊很多小朋友跟他玩。陶海晶只是一名經常跑外勤的小科長,對方長期蹲守辦公室的,沒法比。
所以閨女一說那人的職位比她高,她立馬知道是誰。
既然和孩子是同班同學,對方的家長她豈能不識?一同開過家長會的。那孩子的媽媽只去過一次學校,通常都是孩子爸去。
為嘛呢?就因為那狐臭。
她去過一次,可憐坐在隔壁的一名女家長被熏得跑出去狂吐不止,從此再也沒去過。男的姓何,職位比陶海晶高,據說外邊養小情人,原配不敢吭聲。
是據說,道聽途說沒有證據。
而且,養小秘對有些高層來說是正常標配,熟人心照不宣,路人權當聽個熱鬧,畢竟只是捕風捉影。
目前的狀態是女的不肯離婚,當年是男的攀高枝,借岳父的勢直上青云。如今功成名就,她哪里甘心被甩?男的也不敢逼她,怕她鬧,大家茍且著過。
很多人都覺得原配可憐,她自己也這么覺得,因此不管走到哪里都拉著一張臉,活像別人欠她的。
“不怕你笑話,我今天來是想問問那盒藥從哪兒買的。”何夫人一臉的無奈苦笑,聲音難得輕柔。
老話是有道理的,白天不能說人,晚上不能說鬼,因為說什么來什么。
這不,閨女前腳剛提醒她,下午,這位何夫人就拎著水果到家來了。
她是成年人,身上的味道比陶海晶的閨女濃上數倍。此刻客廳彌漫著一股無法言說的味道,把老公、閨女和公婆等全部熏出客廳,到鄰居家串門去了。
陶海晶:“……”
她真的很同情對方,但味道太嗆了,得緩過氣才說得出話。和對方相比,自己家是幸運的,因為夫妻倆都沒這方面的毛病,女兒不知為何會有,傷腦筋。
“不瞞你說,那藥不是買的,”緩過氣,神色保持不變的陶海晶微笑道,“我們這些跑外勤的經常接觸一些專業人員,那瓶藥膏是一名海歸教授的新藥。
正好被我碰見他做檢測便討給孩子用,能否治好,現在還言之過早。不過何姐不用急,等試藥結束,確認效果,他們肯定會大批量生產,造福民眾的。”
所以現在不要問她要,問也沒有。
一聽說沒有,何姐眉毛緊皺,神色不愉,語氣微慍,“海歸教授?哪位?在你們單位工作?”如果是,立馬讓家里那位向他討要。
什么只有一瓶?都是騙人的鬼話,把好東西拿去做人情,不肯便宜外人罷了。
“他是過來度假的,單位在香江那邊,跟我們研究所有些緣分應邀過來指導工作。”陶海晶謹慎笑答,“這事我們處長知道,你們家老何應該有所耳聞。”
與香江相關的業務歸另一個辦公室管理,陶海晶的部門與何處長那邊無權干涉,何夫人想找碴也找不了。
果然,聽了這番話,何姐的臉色更差了。但她沉吟片刻,再次堆起笑臉:“那個,海晶啊,其實我們家輝輝跟你們家彤彤一樣……小孩子蹦蹦跳跳有些汗味很正常,反而我……”
反而她,動輒便有味道散發出來,害她一直不敢出去社交應酬。
“……下個月是我們家老何他爹的七十大壽,我因為這個毛病幾年沒回去了。你就當同情同情我,把那盒藥借我用幾天,行不?”何姐懇求她。
想哭的,但哭不出來。
“這幾年我一直不敢回去,老何非常生氣。如果知道是你的藥幫我解決這個大難題,他一定會感激不盡的,啊?”
陶海晶不是職場菜鳥,這段話里的意思她明白,不外乎幫她在何處長面前說說好話,許以晉升的機會讓她幫忙。
如果不幫,何姐在她男人跟前肯定沒好話。
“何姐,不是我不肯幫,那位教授說了,每個人的體質不同,用一瓶的量試試看能否根治。孩子用幾天了,定期跟蹤藥效,現在換人豈不是半途而廢?”
陶海晶一臉為難,“再說,畢竟是新藥,里邊到底有哪些副作用我都不清楚,哪敢讓你冒險?”
“那你舍得自己的孩子冒險?”何姐睨她一眼,不信。
“她厭食,不肯去學校,她爺爺奶奶堅決不肯為這點問題動手術,我能怎么辦?”只好冒險啊!
陶海晶一臉無奈。
話說到這份上,何姐無話可說,聊不到兩句便走了。走的時候那張臉拉得老長,仿佛陶海晶欠了她幾百萬要賴賬。
送她走出門口,陶海晶回到客廳收拾茶幾。
她生平最討厭別人利用職位要脅自己,面對領導的高壓不得不退讓,但領導的家眷也想壓她一頭,沒那么容易。自己是局里的一把手,領導哪啥得撤她?
更何況,職位有閨女重要嗎?孩子都快犯抑郁癥了。瞧她這兩天精神煥發的樣子,全家都替她開心。
不過,那藥貌似厲害了些,日后會有更多人聞風而至,有些事不得不防……
“征用?”
第二天,陶海晶把這件事告訴農伯年,“是呀,寧姨母女再能干,到底是個人研究。如果有人盯上那座藥山,完全可以找個借口征用……”為人民服務嘛。
一句話壓死娘倆,只能乖乖領錢走人。
她只是一名科長,嚇唬嚇唬普通老百姓還行,上頭那些人可沒把她當回事。包括那些家眷,枕邊風如果用得好殺傷力可不小,不得不防。
“令尊好像跟我們處長打過交道,或許你找他老人家問問?”陶海晶覺得,在人情世故方面始終要靠老一輩鋪路。
他爸?農伯年怔了下,旋即記起老頭子曾經無端端打電話罵他沒用,害得羅小妹不得不求助自己。那嘚瑟的口吻,如今想起仍為之失笑,他唇角微揚。
“對,這事我記得。行,我找他商量商量。”
這些個侶(女)人,沒一個對他有信心的,真是沒眼光。
這事不用商量,直接把枯木嶺納入他那海島研究所的藥植分區便妥。他研究出新的五行丹,國家只會大力支持他再接再厲,而非過河抽板,撬他墻腳。
“這次阿青真是幫我大忙了,可惜她不學醫……對了,她最近很忙嗎?哪天約出來吃頓飯?我家人想當面謝謝她。”陶海晶感激道。
她本想一家人進山道謝,直接給阿青打電話,對方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