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零染看到了太子身后的石阡,眸光輕閃,心中有沉甸甸的東西往下墜了墜。
太子走進水榭,笑看著燕兩儀道:“我還以為你趕不上秋獵了。”
“怎么可能?”燕兩儀輕揚著小臉,挑眉笑道:“就是病著,我也一定要去的。”
不過,美中不足的是,太子妃懷孕不能參與、太子要留下監國、燕柒遠在江南,燕兩儀覺得今年的秋獵已失了大半的樂趣。
太子搖頭失笑,而后看向姜零染:“姜姑娘也在。姜副統領近幾日可好?”
姜零染低眉垂眼,屈膝給太子見禮,恭聲答道:“多謝太子殿下垂問,兄長他很好。”
太子點點頭,虛抬了抬手道:“姜姑娘不必多禮。”
姜零染謝恩,直起了身。
石阡在姜零染行完禮后,依次向太子妃、燕兩儀和姜零染見禮。
姜零染屈膝還禮。
燕兩儀拉著太子問道:“兄長何時回來?他能趕上秋獵嗎?”
太子笑意微頓,掃了眼姜零染的方向,復又恢復如常,溫和道:“我如何能知?他自己想回來便就回來了。”
燕兩儀蹙了蹙眉,嘟囔道:“兄長想回江南不是一日兩日了,此次回去不會就此住下了吧?”
“倒也不是不可能。”太子又看了眼姜零染,輕笑道:“前幾日收到他的書信,字里行間那股子樂不思蜀的勁兒,我都不好催他回京了。”
燕兩儀聽了這話有些難過傷感,擔心燕柒會一拖幾年不回,卻也為他感到開心,終于回到了日思夜想的家鄉。
她很矛盾,一時不想說話。
姜零染想到了那看了一半的棋譜。
他會如約歸京嗎?
石阡被太子找來,還以為是有重要事情要吩咐,誰知進了府先被領來了這水榭。
想到這屢次過來都能見到的人,他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抬眼看向姜零染,卻正對上她的眼睛。
他頓時有種偷看被抓的心虛感,但還是強忍著沒轉開視線,沖她輕輕頷首。
姜零染淡淡垂下了眼。
一次兩次是巧合,這次次來都能遇到石阡,還能是巧合嗎?
看石阡這神態,明顯也是有同感的。
他們,竟要做到如此嗎?
太子并未多做逗留,談笑一會兒便說還有公務,告辭離開了。
眾人起身相迎。
太子走出水榭,想到什么忽的停頓下來,轉身看了太子妃一眼。
太子妃不解其意,上前幾步問道:“怎么了?”
太子微微彎腰,附耳低語幾句,太子妃點頭。
燕兩儀看著等在不遠處的石阡,嘟囔道:“他這幾次怎么老在?這么年輕,在哪部當差的?”
旁邊有人回答燕兩儀的問題。
燕兩儀至多能認清六部尚書,小小巡官,她實在記不得。
姜零染聽了燕兩儀的問題不覺一滯,片息側首問她道:“石大人之前沒來過嗎?”
“不知道來沒來過。”燕兩儀一邊挑著攢盒里的干果吃,一邊回道:“反正這幾次之前,我沒見過。”
姜零染遲滯著點點頭。
那就是了。
自燕柒出京后,她心中的那幾分不安,算是落到實處了。
但更多的是無力感。
太子和太子妃說的是找個合適的機會把這件事情向姜零染挑明。
可只是直到姜零染離開,太子妃都沒找到合適的機會,想著等下次再說。
回府后姜零染去見姜霽:“姨母可回信了?”
姜霽搖頭道:“沒這么快。”說著看她面色發白,皺眉道:“怎么了?臉色這么難堪,可是凍著了?”抬手探在她額頭上,覺著溫度正常,放了心。
“哥。”姜零染坐在榻沿,低垂著頭,手指頭無意識的扣著虛虛攥在掌心里的衣服邊邊。
姜霽應了聲:“怎么了?”
姜零染抿了抿唇,低聲道:“我想去江南。”
姜霽險些以為聽錯了,錯愕片息道:“你說什么?”
姜零染神色不變,重復又道:“我說,我想去江南看看姨母。”
自從她上次用玩笑的口吻對說要離開的話,姜霽就知道,她早晚要來找自己說這件事情。
只是,他沒想到會這么快。
更沒想到地點從孟州變成了江南。
“...可燕柒不是在哪兒?”
姜零染平抿的唇角動了動,一個笑沒勾起便沉了下去:“江南那么大,多我一個人,他豈會知曉?”
這就要偷偷走的意思?姜霽皺眉道:“發生什么事情了?”
姜零染既然來找他說離開的事情,自然不會瞞他,輕聲問道:“石阡,兄長可認識嗎?”
“戶部的巡官。”姜霽點頭道:“見過兩次。他怎么了?你離開與他有關?”
姜零染默了會兒:“太子和太子妃似乎有意撮合我和他。”
姜霽怔住,煜亮的眸子霎時冷沉下來。
燕柒忽然出京,太子隨后就做媒,這兩件事情連在一起,姜霽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嗤笑一聲,冷道:“他們告訴你的?”
姜零染搖頭:“并未明說。”看著他的神色,她又補充道:“太子看重兄長,太子妃又善替人著想,他們不會唐突我的。”
姜霽自然也明白這一點,神色好了些。
看她一眼,小心翼翼的問道:“那你...覺得石阡,不好?”
依他看來,石阡此人還算穩重,并且很上進,在戶部里很得上峰同僚看重,品行端正,是個值得托付的。
若是妹妹喜歡,不失為一樁好親事。
姜零染沒想到姜霽會問她這個,愕了下,輕搖頭道:“沒有不好,他挺好的。”
姜霽皺起了眉。
想到上次相的那個秀才,他問她如何,她也說很好。
“那燕柒呢?你覺得他好嗎?”
姜零染低垂的眼睫顫了幾顫,輕扯唇角,略有些愁苦道:“他一身的壞毛病,看得人心煩。”
可她真的已經好喜歡他。
起初還能騙騙自己,強撐著不去想他,可那日在天星山,他差點掉下去,生死瞬間,她甚至想,他若掉下去了,她就那么隨他去了。
大難不死的回京,卻讓局面變得更加的困頓。
皇上的心思她懂,可她不想嫁給別人。
更不想因為她嫁給別人的這件事情,讓他心中懊糟,結了永遠都解不開的結。
這個答案姜霽并不意外,眉頭皺的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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