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紫玉見顧老夫人來真的,想也不想地伏在謝錦衣身上,“老夫人,您要打就打奴婢吧!奴婢愿意替姑娘受罰!”
“紫玉,你忘記我跟你說的話了嗎?”謝錦衣推開她,目光絕然清冷,前世她被徐慎行送到臥龍寺抄經思過,萬念俱灰投湖自盡未遂,雖無顏回府,卻也曾在臥龍寺偶遇徐氏和程琳玉,徐氏一臉嫌棄,說她容貌粗陋還如此善妒,要不是看在她嫁妝的份上,徐慎行怕是瞧都不會瞧她一眼。
程琳玉也冷諷她人丑心蠢看不穿,說徐慎行真正傾慕的人是她程琳玉,徐慎行是為了永安侯府的前程才跟她成了親,還說讓她安守本分,說不定還能多活幾日。
母女倆的話徹底點醒了她。
也激起了她求生的欲望,她不但要好好活著,而且還要活得比所有人都好。
從那以后,她便追隨臥龍寺善忍大師苦練醫術,博覽過群書,也嘗遍百草,見識過世間冷暖,也目睹過人間疾苦……終于,二十年后她聲名鵲起,富甲一方。
后來她才得知當年外祖父并非是失手誤診了余太后的病,而是被人利用做了棋子,也就是說余太后并非死于外祖父之手,而是死于宮斗之爭!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動手徹查此事,便一朝夢醒重回了謝家。
此生唯一心愿就是彌補前世之憾,替外祖家洗清冤屈,重振蘇家,相比前世這種種磨難,眼下她受點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她若不用點苦肉計,怎么能瞞過謝家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紫玉含淚退下。
二十棍打下去,血肉模糊,觸目驚心。
謝錦衣硬是一聲沒吭,咬牙挺了下來,她知道杖刑婆子果然私下里給了情面的,雖然此時疼痛難忍,實際上壓根就沒有傷到她的骨頭。
顧老夫人眼皮都沒抬一下,揮揮手:“薛媽媽,明月,把五姑娘抬到暖閣去,待包扎好傷口,再送回清心苑,禁足三個月,任何人不得前去探望打擾。”
兩人應聲上前把謝錦衣扶了出去。
“老夫人,五姑娘跟徐大少爺平日里走得親近些是真,但要說在后花園私會,實屬冤枉,是杏枝有意挑唆撮合。”紫玉撲騰一聲跪下,“晌午五姑娘用完午膳,本來想回清心苑歇息的,是杏枝硬是帶著五姑娘去后花園賞梅花,說她看見二夫人和六姑娘帶著丫鬟們在那里折梅插瓶,五姑娘有心湊熱鬧,便也去了后花園,卻不想到了后花園,卻只看到徐大少爺一人在那里,五姑娘本想回避,是徐大少爺喊住了五姑娘,跟她說……”
“說什么?”顧老夫人冷聲問道。
“徐大少爺說,五姑娘比花都好看……”紫玉咬唇。
眾人心里默默吐槽。
五姑娘比花好看?
別糟蹋了花好不好?
“五姑娘當時什么都沒說,扭頭就走,徐大少爺又追上前說非五姑娘不娶……”紫玉恨恨道,“隨后,隨后二夫人和六小姐就帶著伯爺和姑爺他們進了后花園,這分明,分明是個圈套!”
“你,你胡說八道!”徐氏見這死丫頭竟然敢攀扯她們母女,氣得俏臉通紅,忙道,“我跟六姑娘之前是帶著丫鬟們在后花園折梅花不假,但我們只折了兩枝紅梅就回去了,我們第二次去后花園是去尋我的帕子,并非是跟伯爺他們一起去的。”
說著,又抬眼望著謝堯,溫聲軟語道:“伯爺,當時我跟六姑娘跟您和大姑爺他們是在半路相遇,您知道我是去尋帕子的,并非是我帶著你們去的呀!”
謝堯仔細想了想,點點頭:“確實如此!”
魏氏狠狠地瞪了一眼徐氏。
賤人,竟然拿她家伯爺做擋箭牌,她怎么不去死!
“帶杏枝!”顧老夫人緩緩抿了口茶,又拿起佛珠繼續捻著,“你們放心,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不會冤枉了你們哪一個人的。”
哼,想在她眼皮底下耍花招?
門都沒有!
“紫玉,你一個粗使丫鬟,并不在五姑娘身邊服侍,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徐氏似乎這才回過神來,冷不丁問道,“你說,是不是有人挑唆你故意這么說的?”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紫玉。
“正因為奴婢是粗使丫鬟,所以老夫人壽辰,才被遣來盛寧堂幫忙,當時杏枝跟五姑娘說話的時候,奴婢跟盛寧堂的明月姑娘剛好站在她們身后,聽得真切,剛巧明月姐姐也要去后花園折梅給老夫人看,便也跟著去了后花園。”想到謝錦衣交待她的話,紫玉不慌不忙道,“當時因為徐大少爺在,明月姐姐讓我不準出聲,徐大少爺才沒有發現我們。”
顧老夫人又扭頭看大丫鬟明月。
明月會意,俯首道:“……是,是這樣的,紫玉所言句句屬實。”
明月是薛媽媽的女兒,為人沉穩內斂,深得顧老夫人器重。
就是為人冷漠的魏氏也對她高看三分。
杏枝很快被帶了進來。
“老夫人,五姑娘跟徐大少爺青梅竹馬,求老夫人成全!”杏枝進門就跪下,連連磕頭,“您就饒了五姑娘這一次吧,所有罪責奴婢愿一己承擔。”
“你打算怎么承擔?”顧老夫人表情愈發陰沉。
“愿追隨五姑娘前往永安侯府,用心照顧姑娘。”杏枝再次磕頭,魏氏實在聽不下去了,冷聲道:“五姑娘已經暫拒了跟徐大少爺的親事,領了家法杖刑,剛剛紫玉說,是你在從中撮合教唆五姑娘跟徐大少爺私會,你怎么說?”
這個杏枝生得一臉狐媚相。
她看著就討厭!
“老夫人,夫人,奴婢冤枉啊!”杏枝大驚,忙道,“奴婢縱然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做這樣的事情,當時奴婢并不知道徐大少爺也在后花園,只是想著徐大少爺和五姑娘自小情投意合,既然遇上了,說上幾句話也無妨,故而才沒有攔著五姑娘……”
“放肆!”顧老夫人一拍桌子,茶盅也跟著跳了跳,怒道,“五姑娘云英未嫁,待字閨中,豈能跟一個外男情投意合,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你還在誣陷五姑娘,來人,給我杖責三十,趕出謝家!”
杖刑婆子上前把杏枝拖了下去。
“老夫人,饒命啊,奴婢是冤枉的!”杏枝一路哭喊,聲音漸行漸遠,“二夫人,救命啊,您不能不管奴婢啊……”
“給我堵了嘴,使勁打!”顧老夫人臉色陰沉。
求饒聲戛然而止。
杖刑婆子前來稟報:“老夫人,那丫頭不經打,已經沒氣了。”
顧老夫人擺擺手,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徐氏:“交給管家處理了吧!”
“是!”杖刑婆子退下。
徐氏面如死灰,心里禁不住打了個冷戰。
老夫人不惜打死杏枝也要維護五姑娘的顏面,分明是,不想讓五姑娘出嫁!
難不成,老夫人想吞了五姑娘的那些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