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璟桓臉色一沉,迅速地按下馬車上的機關。
只聽嘩啦一聲,把謝錦衣嚇了一跳,馬車內壁上瞬間多了層鐵甲做成的護甲,連同車簾也擋了個嚴嚴實實,趙璟桓起身沖她說了聲待在這里別動,就掀簾走了出去,接過容九手里的馬鞭,沉聲道:“去把后面的尾巴收拾了,不必留活口。”
容九應聲道是。
馬車很快駛出皇宮。
月色如水,晚風習習,因是蕭太后壽辰,又是春闈最后一日,今晚京城并不宵禁,街邊的鋪子依然是燈火通明,人來人往,聽到外面的嘈雜聲,謝錦衣掀開車簾,見已經到了鬧區,便彎腰走了出來,坐在趙璟桓身邊:“麻煩殿下到前面一品居包子鋪停一下。”
秦王只會暗襲。
絕不敢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追殺她的,這點她還是有把握的。
“餓了?”趙璟桓面帶笑意。
“有點。”謝錦衣不好意思地點頭道是,剛剛在宮宴上,她幾乎沒吃什么東西,跟著他狂奔了一氣,有些虛脫,好巧不巧地失糖癥犯了,雖然她已經服了一粒人參養榮丸,但還是吃點東西果腹最好。
一品居的包子,在京城可是很有名的。
人多的時候,常常在店門口排起長隊。
“剛巧我也餓了,一起進去吃點吧!”趙璟桓好脾氣地把馬車停了下來,兩人進了店。
一籠六個小包子,謝錦衣點了一籠香菇三鮮包。
趙璟桓第一次來,見一籠只有六個,便點了兩籠肉包,他似乎也很喜歡這個味道,吃完竟然又點了兩籠,謝錦衣都吃完放了筷子,他還吃得津津有味,直呼比御膳房的包子都好吃。
“御膳房用料謹慎,忌諱也多,不似民間這樣率性,味道自然是不一樣的。”謝錦衣抿嘴笑,“何況這家一品居是家百年老店,始于前朝,在京城口碑很響,就連世家貴胄們也常常光顧呢!”
“百年老店?不錯不錯!”趙璟桓吃得很是高興,掏出手帕拭了拭嘴角,從懷里掏出一個銀錠子扔在桌子上,“明天我讓容九過來把這個店買下來,專做世家貴胄們的生意。”
謝錦衣:“……”
吃完包子,兩人又上了馬車。
穿過熱鬧的街面,到了護城河畔,河面波光粼粼,在月色下顯得格外壯闊,等過了橋,再拐個彎,就到了崇正街,崇正街前面就是義瀾醫館。
車廂里面有護甲,太悶。
謝錦衣掀開車簾,跟趙璟桓說話:“殿下,咱們要不要等等容侍衛。”
她回醫館后倒是安全了。
趙璟桓回去的路上沒人護衛怎么行?
馬車緩緩上了橋,河冰初融,橋下水流湍急,坐在馬車上也能聽到嘩啦啦地流水聲。
“不用,他有人接應,等完事他自會找來的。”趙璟桓拽了拽韁繩,剛想說什么,那馬不知道受了什么驚嚇,突然狂奔起來,車廂猛地顛簸了幾下,生生跟車身分離,直直地朝河面墜去,還沒等謝錦衣反應過來,便跌進了河里,刺骨的寒意瞬間將她層層包裹,緊接著一只大手緊緊拽住了她,趙璟桓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抓緊我,不要放開。”
隨后,兩人便齊齊被河水一路沖了出去。
謝錦衣原本是會水的,但無奈水流太急,一只手又被趙璟桓死死拽去,她施展不開,只能由著整個人隨波逐流,盡可能地仰著頭,不被河水灌進口鼻,趙璟桓的情況也好不到那里去,他幾次想站起來,似乎想帶著她游到對岸去,卻也沒有成功,兩人在水里漂泊了好一陣子,才被一棵橫臥在河面上的大樹攔住,無比狼狽地上了岸。
說是岸邊,實際上是一道山谷。
兩邊是幽暗起伏的山峰,腳下則布滿了大大小小的鵝卵石,河邊有幾株高聳入云的杉木,斑斑點點的在月光從樹干間影影綽綽地灑了下來。
兩人渾身是水,不管不顧地席地而坐,各自擰著衣裳。
“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趙璟桓關切地看著她,她渾身上下都濕透了,濕漉漉地衣衫勾勒出她姣好的曲線,謝錦衣倒是沒在意他的目光,隨意活動了一下筋骨,應道:“我沒事。”
“沒事就好。”趙璟桓收回目光,輕咳道,“咱們堅持一會兒,容九很快就帶人找來了。”
“好。”謝錦衣環視了一眼四下里,提議道,“殿下,咱們撿些干柴,生個火吧,要不然,明早一準會得風寒。”
看地形,就算容九找過來,今晚兩人怕是也回不去了。
起碼,要她爬這么陡峭的山,她是爬不上去的。
趙璟桓摸摸口袋,他沒帶火折子,謝錦衣淡淡道:“我帶了。”
雖然她沒想到會落水,但每次出門,各種必要的物什還是會帶的,比如銀針,比如火折子。
火折子用牛皮袋包的,放在身上好久沒用了。
“你歇著,我去撿柴。”趙璟桓眼前一亮,很快撿來了一大堆干柴,這女人果然心細,出門竟然還帶著火折子,哈哈,他喜歡!
生了火,兩人坐下來烤衣裳,外面的衣裳很快烤干了,里面的衣裳則有些尷尬了……謝錦衣抬頭看了看河面,輕咳道:“殿下,車廂也被沖過來了,您要不要把車廂扛過來……”
要不然,她沒法換里面的衣裳啊!
總不能跑到樹從中去換吧!
趙璟桓顯然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三下五除二地把車廂從河面上扛了過來,雖然車身有些損壞,但幸好他打開了機關,觸發了厚厚的護甲,別的不說,躺在里面睡個覺還是沒問題的。
嗯,車廂里他的薄被還在,如果烤干了,蓋在身上,簡直不要太舒服。
謝錦衣也是這樣想的。
她先躲進車廂里換下了里面的衣裳,出來烤干又換上,接著又找來樹枝把被子搭在上面,兩人忙碌了好一陣子,才把身上的衣裳收拾妥當。
趙璟桓又去車廂里摸出一把小鐵壺和兩個茶碗,去河里取了水,放在火堆上燒水,不以為然道:“以后我得在車廂里多放點應急的物什才行,如今倒好,能用上的,只有這把鐵壺了。”
“有熱水喝就不錯了,殿下還想怎樣?”謝錦衣笑笑,起身從火堆里取了一根火把,走到樹叢里,仔細辨認了一番,從幾株綠植上擇了一把葉子回來,去河邊洗了洗,放進茶壺里,待水燒開,便有股澀澀的味道溢出,趙璟桓率先抿了一口:“茶?”
不會吧?
“不,是菇草。”謝錦衣淡淡道,“撿柴的時候,我瞧見有幾株,菇草是藥材,可退熱防虐,剛好適合你我!”
“蘇大夫果然是神醫。”趙璟桓端起茶碗,一飲而盡,冷不丁想到之前楚云昭說的話,等等,不會是那廝在他馬車上動了手腳了吧?
該死的,他竟然忘記了此事。
想到這里,他抬頭細細端詳著謝錦衣,她雖然落了水,也當著他的面,洗過臉,清洗過衣衫的,但是他并未發現她有任何異樣,相反她的素顏依然是楚楚動人,她并未易容……難不成她真的是南直隸人?
睡覺的時候,兩人窩在車廂里,身上還蓋著一條薄被。
見謝錦衣異常淡定地躺下,趙璟桓忍不住打趣道:“蘇大夫就如此相信本王,敢跟本王共眠一處?”
莫非她早就心儀他,即便委身于他,也不在乎?
他可是聽說,南直隸那邊民風開放得很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