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月圓,月明星稀。
謝府張燈結彩,一派喜氣洋洋。
謝堯帶著眾人按班就部地給顧老夫人磕頭行禮,因謝庭升了官,顧老夫人心情格外好,特意讓薛媽媽給眾人分發了紅包,招呼眾人就座用膳。
程琳玉出嫁,徐氏被禁足后院,二房這邊,就剩下謝錦如和謝錦衣姐妹倆,何清婉親親熱熱地坐在謝錦衣身邊,姑嫂兩人低聲說著悄悄話,何清婉雖然嫁進謝家,但實際上她跟謝錦衣見面的機會并不多。
她要侍奉婆婆和顧老夫人,并沒有多少空閑去找謝錦衣閑聊。
而謝錦衣,更是常常不在家。
何清婉低聲道:“我小日子拖了兩日,也不知道是不是,待會兒吃完飯,你給我把把脈。”
“現在就可以!”謝錦衣笑盈盈地握住了她的手,搖頭道,“嫂嫂,你太心急了些,別著急,慢慢來。”
何清婉身子康健,遲早會有孕的。
如今她過門剛滿兩個月,不著急的。
何清婉則有些委屈道:“婆婆和老夫人都著急著,五妹妹,不如你給我開點藥吧!”
她剛嫁進來的時候,魏氏待她還好,就是三番五次地提醒她,要盡快給謝家開枝散葉,爭取進門有喜,讓老夫人早日抱上孫子。
她雖然也希望進門有喜,但此事偏偏又急不得。
尤其是最近幾日,魏氏總是有意無意地拿話擠兌她,說她當年嫁進來的時候,不到兩個月就懷上了……何清婉有苦難言,只能隱忍不語。
就連顧老夫人每每見了她,都要多問幾句她身子如何如何,當真讓她尷尬。
此事還真的不是嫁妝多就能解決的。
“嫂嫂身子無恙,不用吃藥的。”謝錦衣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你是思慮太甚,放松些,自然就懷上了,等下個月看看,若是再沒有動靜,我就幫你開些溫補的藥調理調理。”
聽說顧老夫人最近讓何清婉學著管家,雖然有魏氏幫襯,但府上大事小事的,倒也不少。
說到底,顧老夫人還是覺得何清婉嫁妝豐厚,以后謝家有什么,也能補貼上罷了,否則,別說顧老夫人了,就是魏氏也不可能答應讓剛過門的兒媳婦管家。
只是她跟何清婉好歸好,這些事情她還是不想插手過問的。
何清婉畢竟是大房的媳婦,她終究還是要做安平伯府的當家主母,年輕的時候自然該歷練歷練,該她走的彎路,她終究還是要走的。
見謝錦衣這樣說,何清婉這才松了口氣。
的確,家里有謝錦衣這個神醫在,就算是身子有恙也不怕,別人不說,永安侯多年的隱疾,還不是讓謝錦衣給醫好了,她聽說,清平郡主跟永安侯恩愛著呢,兩人常常出入成雙,手牽手的,比年輕人還要膩歪!
謝錦月則坐在謝錦如身邊,兩人親親熱熱地說著話,謝錦如腰板挺得直直的,說起話來也不再跟之前一樣唯唯諾諾,她姨娘告訴她,她父親看上了工部侍郎的次子,最近正在托人牽線說媒呢,工部侍郎可是正二品,僅次于尚書呢!
若是她能嫁進侍郎府,就再也不用羨慕謝錦月了。
謝錦月也覺得二叔升官后,謝錦如的身份也會跟著水漲船高,興許還能跟她平起平坐,再就是府上就她們兩個庶女,她們應該和睦相處才對。
當然,二叔想把謝錦如嫁到侍郎府的事情她覺得不太可能,聽說,連顧老夫人也訓斥謝庭心比天高,說他做事不靠譜,一個侍郎府的嫡次子怎么可能答應娶一個五品官家的庶女……做夢呢!
至于謝錦衣,雖然對她們來說,她已然是棵大樹,但是她這棵大樹明顯瞧不上她們,剛剛見了她們,理都不理,明顯不好相與,她們也不便往她跟前湊。
顧老夫人自從把鋪子還給了謝錦衣,雖然心里有些患得患失,但她這條命怎么說也是謝錦衣撿回來的,答應的事情也不好再反悔,每日跟薛媽媽聊聊往事,侍弄花草倒也不至于太無聊,反正她已經把管家大權交給了孫媳婦,大事小情的,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去了。
當然,徐氏的事情她是過不去的,徐氏這輩子就別想走出秋瀾院半步,除非她死了。
就算她死了,徐氏也出不來,因為魏氏更恨徐氏,信不信,魏氏心里已經有了一百個要弄死徐氏的計劃,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魏氏雖然知道顧老夫人把管家大權交給兒媳婦,是看在兒媳婦嫁妝的份上,但她心里還是很高興的,畢竟在兒媳婦面前,她是長輩,有看不順眼的,拿捏一下兒媳婦還是理所當然的。
兒媳婦嫁妝多固然是好事,但這并不意味著她當婆婆的,就要縱容她,兒媳婦敬重她也就罷了,若是跟她玩別的,她也是不客氣的,如往兒子房里塞個通房侍妾什么的,她還是能做主的,她終究是過來人。
府上雖然人不多,卻也分了男女兩桌。
相比女人之間的小心思,男人們的話題則是永恒不變的官場朝局,謝庭升了官,說話很有底氣,幾杯下肚,便忘記了謝堯跟徐氏私通之事,開始教訓起謝明淵:“淵哥兒,不是二叔說你,你說你明明跟景王殿下還有楚王世子關系匪淺,卻為什么還只是個六品官呢,你這樣是不行的,你得多去他們面前走走,露個臉也行啊!”
全然忘了他自己在吏部主事這個位子上也呆了好多年了。
他也忘了,在眾人眼里,他頭頂那個綠油油的大帽子是謝堯給他戴的。
“二弟,淵哥兒還年輕,歷練幾年也不遲。”倒是謝堯聽不下去了,忍不住道,“你不是也剛剛才提了五品嘛!”
他都聽說了,謝庭在景王府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人家景王殿下才提拔的他。
士可殺不可辱,要是讓他跟謝庭一樣去哭著求官,他寧愿不升官。
他跟徐氏的事情一鬧開,他也覺得很丟人,但是他跟謝庭終究是兄弟,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既然謝庭不在意,那他也沒必要耿耿于懷,事情已經發生了,謝庭能拿他怎么樣?
跟他翻臉絕交?
他知道,謝庭沒那個魄力!
“二叔,您上次去景王府的時候,景王殿下有沒有提到五妹妹?”其實謝庭升官的事情,一直困擾著謝明淵,那就是到底是不是因為景王殿下瞧上了謝錦衣,所以才提拔了謝庭,聽說因為這事,齊王殿下還當眾指責景王殿下濫用職權,此事在京城傳得很響,說什么的都有,總之大家都在瘋傳謝庭是因為女兒才升了官。
“提是提了,但是也沒說別的。”謝庭知道謝明淵要問什么,很是不以為然道,“我知道你們想問什么,但是我告訴你們,我升官的事情跟你五妹妹一點關系都沒有,是景王殿下要在樊城修壩挖湖,急需人手,所以才從吏部抽調的人手,我都打聽過了,樊城那邊早就開始動工了,到了后期引水的時候,工部還得繼續派人過去,到時候工部自然得靠我們頂著了。”
他很反感別人說他升官是沾了女兒的光。
他哪里沾光了?
景王殿下也沒說要娶他女兒啊!
他是靠自己的本事升的官好不好?
謝堯嘴角抽了抽,并無答話。
聽說最近謝庭在工部每天整理文件,并無具體的差事,跟個閑人差不多。
謝明淵見謝庭這么說,也沒吱聲。
情不自禁地扭頭看了看謝錦衣,驚覺她比之前更加清麗動人,再想到之前趙璟桓說過的話,他愈發覺得肯定是趙璟桓看上了她,要不然,他絕對不會冒著被齊王殿下彈劾的風險給謝庭升官的。
謝庭是個什么樣的人,他比誰都清楚。
別說五品了,這輩子謝庭能在六品上安然混下來,就是祖墳冒青煙了。
顧老夫人終究是上了年紀,吃了幾杯酒便回屋歇著。
讓魏氏領著姑娘們繼續盡興。
謝錦衣吃了幾筷子,便也跟著起身告辭,其實今晚她的主場并不是謝家,而是醫館那邊。
她早就跟蘇福和玄空說好了,晚上去蘇福家的小院喝酒賞月吃餃子,她覺得那里更像是她的家,魏氏見謝錦衣離了席,倒也沒說什么,只是不咸不淡地吩咐了幾句早去早回,注意安全云云。
如今府上包括顧老夫人,誰也管不了謝錦衣,何況是她。
謝錦衣心不在焉地應著,帶著紫玉去了醫館。
蘇福早就在門口等著了,見馬車停下,便歡快地沖院子里喊了一嗓子:“老婆子,姑娘來了,快下餃子!”
封氏遠遠地應了一聲。
梅蘭竹菊四人聞聲跑了出來,簇擁著謝錦衣和紫玉進了院子。
小院里點了許多燈籠,照得四下里通紅一片,陳七娘也在,見謝錦衣來了,笑盈盈地起身打著招呼:“姑娘可算來了,玄空師叔早就餓了呢!”
“姑娘快歇歇腳,餃子就好了。”封氏從灶房里探出頭招呼道,“老頭子,趕緊擺碗筷,把菜端出去,咱們這就吃飯了。”
紫玉笑著跑了過去,“我幫您燒火。”
疏梅一把拉住了她,笑道:“哪里用得著你,封嬸說,阿蘭干活最是細心,指名要她燒火呢!”
紫玉這才作罷,取了小板凳跟阿竹阿菊兩人一起剝蒜,三人說說笑笑的,氣氛很是融洽。
白術跟生姜正在葡萄架下下棋。
玄空在邊上觀戰,時不時地敲敲這個,罵罵那個,搞得兩人如履薄冰,都不敢落子。
謝錦衣笑笑,坐在石桌前喝茶,冷不丁一扭頭,就見陳七娘坐在紅彤彤的燈籠下,托著腮時不時地傻笑,蘇福端著菜走出來,順著謝錦衣的目光看了看陳七娘,壓低聲音道:“姑娘,自從七娘來了以后就是這個樣子,您說,她是不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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