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
雖然沒有風,但終究到了臘月底,天氣還是很冷的。
景王府很是意外地掛了好多紅色的燈籠,遠遠望去,像是一片燃燒的花海,在暗夜里格外引人注目。
“謝姑娘,這邊請!”容九很是殷勤地帶著謝錦衣和紫玉去了花廳隔壁的清風殿,紫玉用力吸吸鼻子:“姑娘,好香啊!”
“謝姑娘,殿下知道您沒有吃飯,特意準備了晚膳。”容九笑得跟偷吃了雞的狐貍,咧嘴道,“清平郡主和侯爺也在,正在里面等著您呢!”
殿下為了她不寂寞,可是煞費苦心。
竟然把清平郡主請了來作陪。
果然,剛進門,清平郡主就遠遠地朝她走來:“謝姑娘快來,就等你了。”
“慢點,你慢點走。”徐沛在身邊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好脾氣地勸道,“你如今比不得從前了,可不能由著之前的性子,小心點。”
老來得子啊!
可是不能出半點差錯。
“哎呀我沒事!”清平郡主一把推開他,“你真是啰嗦死了。”
這還是她見過的那個殺伐果斷的永安侯嗎?
怎么她一有身孕,他就變得婆婆媽媽的了?
說話間,謝錦衣已經到了眼前,攙住她,笑道:“郡主還是聽話趕緊坐好,省得侯爺擔心。”
徐沛雙手一攤,無奈道:“不聽話。”
“聽你的話,孩子還沒生出來,我倒是悶死了。”清平郡主白了自家夫君一眼,“說了好多次了,我是有身孕了,不是病了,你用不著這么小心的,今兒剛好謝姑娘也在,不信你問謝姑娘,我出來走走是不是對孩子有好處?”
夫妻倆不約而同地看著謝錦衣。
謝錦衣笑笑:“凡事無絕對,只要適量就好。”
“你倒是不得罪人。”清平郡主挽著謝錦衣的手,打趣道,“今兒可是托了你的福,璟桓請我們來吃烤全羊,剛剛楚王世子比你早到一步,兩人嘀嘀咕咕去了書房,很快就過來了,楚王世子說了,咱們今晚不醉不歸。”
謝錦衣只是笑。
怪不得在外面就聞到香味了呢!
說話間,兩人已經繞過屏風,進了待客廳。
待客廳設計得很是別致,中間挖了一道窄窄的淺池,里面正燃著上好的獸金炭,自帶淡淡的松枝清香,數十片全羊懸掛在上空,正滋滋地散發著誘人的香味,美食當前,謝錦衣也很是心情愉悅:“我們不醉不歸倒也罷了,你可是不能。”
雖然趙璟桓把她騙了來的。
但看在清平郡主和烤羊肉的份上,她不計較的。
兩人剛剛落座,趙璟桓便跟楚云昭從回廊那邊走了過來,楚云昭笑道:“謝姑娘,你可算來了,你再不來,我們都快餓死了,你家殿下說,你不來,誰都不準動筷子呢!”
“那是自然。”清平郡主看了看謝錦衣,打趣道,“主人不到,客人哪有先動筷子的。”
謝錦衣微微臉熱:“見過楚王世子。”
“哈哈,不敢當不敢當。”楚云昭跳身躲開,扭頭對趙璟桓道,“你的準王妃來了,咱們開吃吧!”
“好!”趙璟桓笑盈盈地看著謝錦衣,“餓了吧?趕緊入席吃飯。”
羊肉烤得外焦里嫩。
色香味俱全。
廚子用小刀把烤全羊拆分成小段,才盛在鋪滿綠葉的木盤子里端了上去,趙璟桓和謝錦衣一桌,清平郡主和徐沛,楚云昭……自己一桌。
羊肉一端上來,趙璟桓便用刀子切了放在謝錦衣的盤子上,溫聲道:“你也累了一天,多吃點,灑了點西域那邊的香料,味道很好的。”
“謝殿下!”想起那天的事情,謝錦衣又有些臉熱,垂眸道,“我自己來就行。”
其實她吃飯的時候,不喜別人替她做這做那的。
就像吃烤全羊,直接用手抓起來啃,才是最過癮的吧?
顯然趙璟桓不是這么想的,很是殷勤地把里脊上的肉都切下來堆滿了她的盤子,自己才開始大快朵頤,清平郡主生性豪爽,不用徐沛照顧,直接用手拿起來就吃:“還別說,這西域香料還是那個味道,就是好吃。”
徐沛舉杯:“大家難得聚在一起,干了。”
趙璟桓和楚云昭紛紛舉杯。
楚云昭許是餓了,不顧形象地吃了一氣,才打著咯道,“能吃到景王殿下的這頓烤全羊真的不容易啊,都許下好幾次了,次次都泡湯,今兒總算是吃到了,我得多吃點,下次還不知道什么事情吃呢,你們不知道,景王府的這個大廚腌制的羊肉,可是京城一絕,外面是吃不到的。”
這話謝錦衣很是贊同。
的確挺好吃的。
反正是她有生以來,吃過最好吃的烤羊肉,尤其是上面撒的那種綠色的香料,味道真的很不錯。
“所謂美味不可多得就是如此,若是讓你天天吃,那還有什么意思!”趙璟桓見謝錦衣吃得津津有味,很是開懷,笑道,“你也喜歡吃羊肉太好了,以后咱們經常烤著吃便是。”
他的聲音不大。
卻被清平郡主聽了個正著,她噗嗤一笑:“那你們成親后干脆搬到這里來住得了,晚上睡不著覺的時候,就起來烤個羊肉吃,簡直是神仙般的日子。”
“郡主此言差矣,那個時候殿下怎么會睡不著覺……”楚云昭嘴里塞著羊肉,揶揄道,“他那個時候應該是最辛苦的時候,能不能爬起來還是個問題呢!”
清平郡主會意,咯咯笑著罵道:“你就貧吧,你也快了,我看你爬不起來的是你。”
趙璟桓笑而不語。
楚云昭一向口無遮攔的,他早就習慣了。
謝錦衣裝作沒聽見,只顧低頭吃羊肉。
徐沛畢竟年紀大些,笑笑,沒吱聲,還別說,他剛剛成親那會兒,還真是不想起床,每天都想抱著嬌妻膩在床上,更別說年輕人新婚情熱了。
吃完飯,五人去了隔壁暖閣喝茶。
屋里燒了地龍很是暖和,臨窗大炕上放著桌幾,眾人上了炕團團而坐。
徐沛才言歸正傳:“蕭顯最是詭計多端,三司會審的時候,抵死不認,連他搶來的那個王妃的丑事也不認,非說是別人栽贓給他的,你們說可笑不可笑?”
“他不認也得認!”楚云昭不以為然道,“眼下皇后被禁足,蕭太后隔岸觀火,也沒多大動靜,鐵證如山的事情由不得他不認。”
“話雖如此,但他若是矢口否認,三司也是遲遲結不了案的。”清平郡主嘆了一聲,抿了口茶,問道,“對了,你們聽說過西域那邊的天香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