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謝錦衣回答,微涼的唇便在她額間落了落。
隨即,身上一陣輕松,趙璟桓意猶未盡地從她身上起來,溫聲道:“早點歇著吧,明天還要回門,我去書房了。”
“好。”謝錦衣點點頭,翻了身,有些不好意思看他。
腳步聲遠去。
紫玉這才猶猶豫豫地端著茶走進來,低聲道:“姑娘,安歇吧!”
之前進姑娘的內室,她抬腳就進了。
可如今,她都不知道該不該進了……剛才,她都看見了,殿下跟姑娘在床上親熱,慌得她差點把手里的茶碗打翻了。
“你下去睡吧,這里不用你了。”謝錦衣并不知道剛剛紫玉進來過,若無其事地接過茶碗,放在桌子上,抿了一口,語氣很是平靜,“明天回門,還得早起。”
之前在清心苑的時候,紫玉值夜的床都是跟她在一間屋子里的。
景王府的這間臥室并沒有下人床,而是在隔壁的外套間,雖然不遠,但終究是隔了道墻,還是不太方便的。
紫玉道是。
夜里,謝錦衣躺在柔軟的散著清香的蠶絲被上,心里盤算著下一步該怎么做,雖然她不知道寧嬤嬤說的那個包袱怎么跑到了慈寧宮那邊,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眼下就算是趙璟桓也不好從戲臺下把那個包袱取出來的,馮貴妃說,慈寧宮門禁格外森嚴,尤其是晚上,連只蒼蠅也飛不進去的。
蕭顯的案子遲遲不發落,應該是有什么變故才是,據她所知,趙璟桓在西北軍中早就安插了自己的人上位,所以蕭顯入獄,西北那邊才一切如常,沒有什么大的動靜。
不得不說,趙璟桓這個人城府比她想象得要深沉得多,雖然她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但憑直覺,他已經對蕭家出手了,否則,他也不會把太后送來的那兩個女人送走。
清平郡主說,勤義坊的仙音閣負責給蕭太后物色男寵,現在看來,也許只有仙音閣的男寵才能讓蕭太后和程姑姑放松警惕吧!
只是她去哪里物色那些長得好看的年輕公子呢?
正想著,床帳被人猛地挑起,把謝錦衣嚇了一大跳,只見趙璟桓不管不顧地躺了進來,從容道:“怎么還不睡?快睡吧!”
“殿下不是去書房了嗎?怎么……”謝錦衣有些無語,他這樣來來回回地算怎么回事,趙璟桓替她蓋了蓋被子,振振有詞道:“想你了,過來看看你。”
他在書房那邊一點都睡不好,閉上眼睛,全是她的影子。
與其那么苦熬著,還不如來見她,成全自己。
謝錦衣:“……”
她其實并不想跟他睡在一個床上,總覺得別扭,但都半夜了,她也不好再說什么,畢竟這是在景王府,甚至她都懷疑他是故意挑這個時候過來的。
謝錦衣盡量往墻根處靠了靠,往上拉了拉被子,背朝著他,一動也不敢動。
她以為這些日子,他會遵守承諾,跟她互不干涉呢!
誰成想,他竟然這樣……
“你離我那么遠干嘛?我又不能吃了你。”趙璟桓失笑,見她恨不得貼到墻上的架勢,便又跟了過去,從背后擁住她,拍拍她的肩頭,“放松,睡覺。”
他知道她要守孝不過是個借口而已。
她的心其實并不在他這里,如今他要做的,就是讓她習慣他的親近,直到離不開他。
男人炙熱的氣息瞬間將她層層包裹,他放在她腰間的大手,像烙鐵般印在她身上,謝錦衣只覺得全身火辣辣地燙,特別是感受他某處的異樣,她忍不住坐起來,面紅耳赤道:“殿下一定要這樣為難我嗎?”
他這個樣子,她還怎么睡?
分明是故意的。
“錦衣,我并沒有做什么,你怎么說我難為你呢?”趙璟桓一臉無辜,頭枕著胳膊道,“反正以后咱們也是要在一起睡的,早點適應了不好嗎?”
“殿下之前答應我,要我守孝的。”謝錦衣咬唇道,“守孝就是虔誠靜心,你在這里我不習慣。”
可見男人的嘴都是不能信的。
王爺也一樣。
說著,她便起身下床:“那你在這里,我去書房睡。”
“剛才逗你呢,我來找你,是有話要對你說。”趙璟桓一把拽住她,肅容道,“三天后我要去西北軍中,就是你想讓我打擾我也打擾不到了,所以有些事情我得跟你交代一下。”
“你去西北做什么?”謝錦衣回頭看著他,趙璟桓起身把她按倒在床上,側起身子望著她:“你躺下我跟你說,我是你夫君我能把你怎么樣?”
他若是真的不管不顧地想要她,還能等到今晚?
昨天晚上就做了不是?
謝錦衣只得躺進被窩里:“是因為蕭大將軍的事情嗎?”
“是的。”趙璟桓抬手把她額前的亂發拂到耳后,大手在她臉上摩挲了兩下,“剛剛裕王飛鴿傳書送了消息來,說是蕭顯在西北軍中的心腹最近蠢蠢欲動,有兵變之嫌,他一個人怕是招架不住,我得去看看,府上的事情就交給你了,醫館那邊能不去就不去,我不在京城,擔心會有人對你不利,你要慎重,能不出門就不要出門。”
“好。”謝錦衣垂眸道,“你放心,我自己會安排,你也要保重自己。”
“我會的……”他的臉突然在她眼前放大,濕滑的吻隨即落了下來,聲音低沉道,“為了你,我會更加保重我自己。”
謝錦衣以為他是要吻她的額頭,只是把頭偏了偏,哪知他的吻隨之又落在了她的唇上,脖子上,呼吸也越來越急促,甚至他的手探到了她的衣襟里,謝錦衣羞愧難當,本能地點住他的麻穴,順勢推了他一把,說話就好好說話,他這樣算什么……
撲騰一聲。
趙璟桓沒有防備,一下子掉到了床下。
門隨即被推開了,紫玉和丁嬤嬤慌慌張張地沖了進來:“王妃,您沒事吧?”
待看清地上的人,兩人愣了,話說怎么景王殿下躺在床下……
謝錦衣忙衣衫不整地從床上下來,抬手解了他的穴位,尷尬道:“你們出去,這里沒事的。”
丁嬤嬤率先反應過來,拽著紫玉走了出去。
人家小兩口之間的事,做下人的,自然不好摻和。
見趙璟桓依然躺在地上不動,謝錦衣只當他不好意思在下人面前丟臉,只得伸手去拉他:“她們走了,你快起來。”
哪知趙璟桓雙目緊閉,依然是一動不動。
像是睡著了一樣。
“殿下,快起來……”謝錦衣拍拍他的臉,見他沒有絲毫反應,心里狐疑著,便伸手去探他的鼻息,還好,一切如常,但終究是不放心,抓起他的手,給他把脈,脈搏也如常……那他就是裝的!
剛要起身,趙璟桓這才起身,身后從背后抱起她,把她放在了床上,自己也隨之躺了上去,閉上眼睛道:“睡覺!”
“你,你還是去書房睡吧!”謝錦衣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再亂動試試。”趙璟桓不由分說地把她攬進懷里,“你是大夫你知道,麻穴不是次次能點中的,不信咱們再來一次。”
謝錦衣知趣地閉上眼睛:“睡覺。”
再來一次她也能點中他的麻穴。
只是她不想再跟他折騰了!
兩人相擁而眠。
很快沉沉入睡。
次日醒來,趙璟桓已經不在床上了。
紫玉推門進來,笑道:“姑娘,殿下早就起來了,在院子里帶著小皇孫晨練呢!”
謝錦衣應了一聲,匆匆起身穿衣洗漱。
今兒還得回門呢!
“回門的禮物,殿下昨天就吩咐了,準備得很是妥當,王妃放心吧!”丁嬤嬤邊給謝錦衣梳頭邊道,“奴婢聽說殿下明天要去西北,沒說什么時候回來?”
“我也是昨晚剛剛聽殿下說的,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回來。”提到昨晚,謝錦衣有些尷尬,丁嬤嬤意味深長地笑:“殿下待王妃情深義重,肯定會很快回來的。”
謝錦衣笑笑,沒吱聲。
丁嬤嬤從梳妝臺上挑了一支金鑲玉鳳穿牡丹的步搖給謝錦衣別在了鬢間,笑道:“王妃您瞧,這支步搖端莊大方,您戴著可真合適。”
“嗯,挺好看的。”一頭金光閃閃,謝錦衣其實并不習慣,但今日回門甚是隆重,她也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倒是丁嬤嬤細細端詳了一番,贊道,“這支步搖是殿下從南晉請了珠寶師傅來打造的,成色做工比宮里的還要好呢!”
這兩日,殿下幾乎一直都在新房,連前院都沒有去。
前院三天流水席,聽說很熱鬧。
謝錦衣望著鏡子里的自己,心里一陣暖意:“殿下有心了。”
顧老夫人帶著一家人早就在門口等著了。
待馬車停下,趙璟桓率先跳下馬車,親自扶著謝錦衣下了馬車。
謝庭看在眼里,喜上眉梢,這還沒圓房,殿下就對他女兒這么好,等圓了房,還不得寵到天上去。
顧老夫人和魏氏也很欣慰。
不管怎么說,景王殿下待謝錦衣好,總不是壞事。
起碼陳宏文不會太倒霉。
顧老夫人帶領眾人跪了一地迎接景王和景王妃回門。
彼此見禮后,一家子才簇擁著兩人去了盛寧堂。
謝堯和謝庭謝明淵陪著趙璟桓在前廳喝茶聊天,顧老夫人和魏氏何清婉則圍著謝錦衣問長問短,除了何清婉,顧老夫人和魏氏只是按照禮數,象征性地問問,并不是多么關心她,反正她已經是景王妃,從名分上說,是她們的主子,她們管不到她的事。
當然,就是能管,她們也不想管。
謝錦衣也不想多跟她們虛與委蛇,拉了何清婉去了暖閣說話。
何清婉拉著謝錦衣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打趣道:“我見殿下待你視如珍寶,就不問你好不好了,你肯定是極好的。”
“多謝嫂嫂關心。”謝錦衣莞爾,“殿下的確待我甚好,你放心便是。”
“他待你好,你也要待他好,這才是琴瑟和鳴。”何清婉一副過來人的口吻,勸道,“我知你心,但是事已至此,咱們只能朝前看,沒的選擇,至于別的事情倒是其次。”
說著,她又看了看門外,低聲道:“大姐夫的事情,想必殿下心里已有計較,你切不可在殿下面前央求殿下法外施恩,若是因此傷了和氣,終究不值,你剛入景王府,根基不穩,不要輕易替娘家謀前程,昨天晚上,我跟你大哥哥說,靠自己掙來的前程才守得住,靠別人提拔而沒有真才實學,遲早會栽跟頭的。”
其實陳宏文在牢里并沒受什么折磨委屈,反而吃得好,穿得好的。
這一切都是謝錦衣的功勞。
是老夫人和婆婆心急了些,非要把他從牢里接出來不可。
“嫂嫂一向通情達理,句句為我考慮,我記下了。”謝錦衣很是感動,握住她的手道,“你放心,我有分寸的,如今大姐夫有難處,我也不會不管的,只是此事重大,并不是說句話就能放了的。”
陳宏文的事情她并沒有跟趙璟桓提起。
也不想提。
但憑她對謝堯和謝庭的了解,今兒謝庭肯定會跟趙璟桓再次提及的。
“好了,咱們不說這些了,這兩日你一定累了,快躺下歇歇。”何清婉笑道,“等吃飯的時候,我再叫你。”
“還是嫂嫂待我好。”謝錦衣笑笑,依著被子躺了下來。
今日過后,若府上沒什么事,她怕是輕易不會再回來了。
謝錦衣沒有猜錯,謝庭果然跟趙璟桓提了提陳宏文的事,陪著笑臉道:“陳世子的事情,還望殿下費心,咱們終究是一家人。”
“岳父放心。”趙璟桓微微頷首,“陳世子的事情我會放在心上的。”
“那就好,那就好。”謝庭連連點頭,斜睨了一眼謝堯,向前傾了傾身子,又問道,“不知道蕭大將軍會定什么罪?能恩赦嗎?”
謝堯不停地咳嗽。
心里恨得直癢癢,管好自家人的事就罷了,管蕭大將軍干嘛?
這不是明擺著仗著是景王的岳父,獅子大開口地跟人家景王提條件嗎?
以為自己是誰啊!
謝明淵也愣住了。
不會是蕭家人走了二叔的路子吧!
話說二叔也太口無遮攔了……
“岳父怎么這么問?”趙璟桓不動聲色地看著謝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