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你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等著顧南琴醒來,盈袖卻是越發擔憂起來。
此時的顧南琴,一片木然之色,別說平時的靈動了,現在簡直是面色蒼白,表情木訥,哪怕是一點常人血色都未見。
“我很好。”顧南琴呆板回話,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道,“今天是不是要去拜見陛下?”
盈袖心內一喜,看來公主并沒有什么問題,最多也就是昨天睡得太多,腦子睡蒙了。“嗯,現在時辰尚早,陛下還未醒,主子過去正好可以碰上陛下用早餐。”盈袖笑道。
顧南琴點點頭,只是面上絲毫未見血色,有些愣頭愣腦的模樣,開始主動穿起了衣裳。
清綺趕緊上前服侍,而盈袖則是滿臉納悶:以前每次聽說要去陛下那兒,主子不都挺開心的嗎?因為可以蹭早餐了。可今天這是怎么了?
兩人也沒來得及多想,很快幫顧南琴梳妝妥當,便慢慢悠悠地往陛下那兒晃了過去。
好巧不巧的是,才這么短短的一段路,就又一次偶遇了嫻妃。
現今的她,沒了瑤嬪的爭寵,已經又重新寵冠六宮,哪怕是今兒年底剛選進來的秀女們也未曾多得陛下一眼。
“喲,這不是長公主嗎?可總算回來了,本宮還以為長公主在外玩兒的開心,已是不打算回宮了呢。”嫻妃雖然話語依舊難聽,但玩笑之意明顯,并沒有要欺負顧南琴的意思。
可本指著顧南琴兩句懟回來,卻遲遲未見動靜。
嫻妃這才有些納悶地打量了顧南琴一眼,而顧南琴只是微微一禮:“嫻妃安好。”
嫻妃:“……”話是好話,可話從顧南琴嘴里出來,怎么聽怎么別扭。
“你今兒個是怎么了?莫不是在宮外遭受了什么打擊?不如說來聽聽,本宮也好幫你出謀劃策。”嫻妃不咸不淡的兩句,卻依舊沒能得來顧南琴的回音。
狐疑之下,正準備下轎瞅瞅,卻被蕭子安攔了下來。
“長公主在外奔波,有些累了,嫻妃娘娘就不用多掛懷了。今日是陛下想念長公主了,才吩咐前去一見,若是嫻妃娘娘有什么話想說,不如一同前去?”蕭子安面色微微而變,字正腔圓,愣是沒給嫻妃一點拒絕的機會。
嫻妃心下更是疑惑。
可礙于蕭子安在宮內身份特殊,別說自己不怎么敢動他,哪怕鬧到陛下跟前,陛下也只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如此一想,嫻妃還是覺得自己懶得趟這渾水,便又讓轎夫重新啟程。
顧南琴這頭也繼續朝陛下那邊兒過去。
可這事兒一出,盈袖和清綺已經都察覺到了自家主子的異樣。
“清綺,咱們主子不會是受什么打擊了吧?你們一路回來,有發生過什么大事兒嗎?”盈袖有些擔憂地跟清綺并排,問道。
清綺抿了抿唇,似是想到了什么,此刻瞅了瞅四下無外人,有些無奈道:“……有倒是有許多。”隨即又忽然記起了那道圣旨,“啊,對了。主子在慶江之時,曾收到過陛下的一道圣旨,說是要賜婚給主子和大理寺少卿欒大人。……該不會就是為了這事兒吧?”
“欒大人?啊我記得。前兩日宮里的侍女們還在討論著,說什么欒大人一派溫文爾雅之貌……如果是賜婚給這人,好像,也沒什么不好的啊?”盈袖樂得拍起了手,“欒姓……可是大家族啊!太好了!”
兩人絮絮叨叨地在后頭說著,直到收到了蕭子安回眸一瞥,才趕緊止了聲。
小皇帝倒是許久未見顧南琴,一見面兒便撲上去抱了個滿懷:“南琴姐姐!你可總算回來了。”
“陛下安好。”顧南琴一路都未曾有過表情,此刻卻是難得的擠了個笑容出來,又伸手拍了拍小皇帝的肩,“……詠德,長高了。”
小皇帝歡歡喜喜地把顧南琴拉著坐下:“來來,快給朕說說,姐姐這一路都碰上什么好玩兒的了?可有什么民間趣事?朕還從未單獨出國宮呢。”
“陛下萬金之體,自然不能隨便出宮。”
小皇帝聞言一愣,雖然話語沒什么問題,可語氣和調調總覺得哪哪兒都不對。
“對了對了,南琴姐姐餓了嗎?這兒剛上了早膳,不如跟朕一起用?”小皇帝小手一揮,侍從立刻端上來了一盤盤剛出爐的早膳,瞬間鋪了一滿桌。
顧南琴這頭也沒客氣,道謝過后便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旁邊的小太監卻是有些焦急模樣:“……陛下,這可過了上朝的時辰啊,咱們可得趕快些,不然那些家伙們可得又拿陛下說事了……”
小皇帝面色沉了沉,有些氣道:“不就是跟姐姐吃頓早膳么?有什么好管的。真是麻煩……”
嘴上雖是這么說著,小皇帝卻是當真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一頓早膳比平常愣是減少了三分之一的時間,小皇帝吃完還不忘囑咐顧南琴:“南琴姐姐不著急,你先吃著,朕去上朝,你用完早膳再走。”
顧南琴起身一禮,一字未發,便又一次坐回了位置,開始細嚼慢咽起來。
小皇帝雖有納悶,可上朝時間確實已經來不及了,只好收拾收拾趕過去。
蕭子安看著顧南琴此刻難得的平靜模樣,似有千言萬語,可再也沒能說出口。
先帝搬了密旨,實則是為了保護顧南琴。
晉元只剩了永嘉一人為先帝所出,若是將來群臣起了異議或是有人要陷害她,只怕她沒權沒勢又心地善良,根本無從保護自己。
“這密旨,便交由你了。”先帝病榻前,屏退眾人,只偷偷叫了蕭子安而來,“若是有一日,阿婳身陷囹圄,你便用此密旨廢了她的身份,護她安度余生。”
蕭子安點頭的那時,亦是心情沉重。
除此之外,先帝還準備了隱世居所三處,通通是為顧南琴將來遠離朝堂之時備下的。
可他也深知顧南琴不會那么容易將自己和晉元王朝徹底撇清,所以還留下了一枚丹藥,用來壓制顧南琴的心神。
此刻的木訥模樣,正是那枚丹藥的作用。
蕭子安緊了緊拳頭,看向顧南琴的眸色也越發復雜起來。
這藥的作用,只有一月。
必須要在這一個月內,將公主從宮內安全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