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衣低頭看了一眼小毛驢,還別說,它身子太長,的確是有些地方已經被淋濕了。
青厥像是聽懂了柴祐琛的話一般,對著他嘶鳴起來。
謝景衣有些可惜的看了那把油紙傘,那是她上一回瞧見柴祐琛手中那把星辰傘,憑記憶照著畫的。
她師從裴少都,以前沒少臨摹,琢磨一下,還是能夠畫個九成相似的。
哼,叫你搶了那小傘去,今日雨大,看不淋死你!
謝景衣心中暗暗吐槽著,拍了拍青厥,朝著正陽街走去。
走了幾步,發現柴祐琛也在一旁跟著,又停了下來,“你跟著我作甚?”
有青萍在場,柴祐琛倒是再沒有喊謝嬤嬤。
“從我家出去,只有一條路。”柴祐琛說著,鄙視的看了謝景衣一眼,那模樣就像是在說,不要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謝景衣一梗,這倒真是!
等走出了巷子口,走到了正陽街,發現柴祐琛還在,她又停住了青厥,“這還不是跟著我?黃金聘禮準備好了?”
柴祐琛頓了頓,從懷中掏出一枚銅錢,拍在了青厥背上,“給!”
謝景衣簡直被他逗樂了,瘋了嗎?誰不認識這是一個銅板板!
但是一文錢也是錢不是,謝景衣果斷的揣進了自己的袖袋中。柴祐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但終究說了旁的,“我去天布坊,最近別的布坊也出了和我們一樣的布。你沒有什么要同我說的么?”
“遇到了一些麻煩事,不過已經解決了,放心吧,哈哈,我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過了今日,保證這杭州城里,只有咱們一家賣了。”
謝景衣說完,一回頭,發現柴祐琛站在原地,離她已經已經有幾個驢身位了,油紙扇擋住了他的臉。
見謝景衣看過來,他方才又動了,快步的跟了上來,輕輕的“嗯”了一聲。
“你不高興了?哎呀,我這都是策略,保證不會影響我們的賺錢大計的。”
柴祐琛又輕輕的“嗯”了一聲。
謝景衣有些發憷,這下子她當真是覺察出來,柴祐琛心情不太好了。
只有女子來葵水之時,才如此陰晴不定的,難不成,柴祐琛也會來葵水不成?
她想著,偷偷的看了柴祐琛一眼,他依舊被雨傘遮頭,只能夠看到白白的下巴以及上頭的青青胡茬,是個男子沒有錯的。
柴祐琛仿佛觀察到了她的小動作,嘆了口氣,取下了身上的一個錦袋,扔了過去,“給你的,蜜餞。”
謝景衣一愣,笑了起來,“哈哈,沒有想到,你竟然也會給人帶土儀。”
柴祐琛一聽,嘴角也勾了起來。
上輩子的時候,謝景衣同官家,是兩個被困在宮中的可憐人。每逢官家想要出巡,內閣的老頭子就跳腳,官家啊,你看我們都窮得吃不上飯了,你怎么還想這么驕奢淫逸之事呢?不行!
每逢謝景衣想要出宮,官家就可憐巴巴的看著她說,“阿衣啊阿衣,你怎么忍心將朕獨自留在宮中?萬一王貴妃又強行要伺寢,那可如何是好?”
到最后,便成了官家同謝景衣二人,眼巴巴的望著可以出外務的他。
“那啥,逸天啊,記得給我和阿衣帶土儀。”
謝景衣不言語,只是用一雙大眼睛盯著他。
可是殘忍的柴祐琛,連一根針都沒有帶回來過。
兩人很快便到了天不坊,二樓的那間雅室,一直給柴祐琛留著,掌柜的半步都不敢踏進。
待喝了口熱茶,謝景衣便興致勃勃的站在了窗邊,“快來快來,今日有好戲看。”
柴祐琛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的站到了謝景衣身邊,身邊的人上躥下跳手舞足蹈的,像極了一個小孩子。
隔得近了些,仿佛能夠感受到她身體里血脈的溫度。
柴祐琛耳根子一紅,強迫自己朝外看去,這一瞅,不要緊,他簡直覺得,自己怕不是出現了幻覺。
對面的屋檐下,站著幾個穿得花花綠綠的小娘子,其中有一個穿著紅色長裙的,伸出手來想要接雨,她看上去十分高興,一邊伸著手,一邊回頭說道不知道說著什么。
那伸在雨中的手臂,很快就被打濕了,流出了紅紅的水……
站在她身后的小娘子像是發現了什么,騷動了起來,那小娘子莫名其妙的垂下手去,再抬起來一看,驚叫出聲!
不怪她膽子小,任誰一瞧自己的手淋個雨就變成了鮮紅一片的,都會嚇尿好嗎?
不一會兒,正陽街上地面上,便慢慢斑駁了起來,紅紅綠綠一片。
“哎呀,有人今日成親啊,那真是對不住了!”
謝景衣說著,指了指迎面走來的送親隊伍,新郎穿著紅色的衣衫,撐著油紙扇,新娘坐在馬頭,穿著青綠喜服,以扇掩面。
那送親的人大多數都是穿著紅衣,雨點打在他們身上,身后流下一片鮮紅,宛若殺開了一條血路。
新人不坐馬車反倒騎馬的,八成是武將之將。
此時這一隊人馬已經面黑如鍋底,若不是怕誤了良辰吉日,怕不是立馬就要上戰場廝殺去!
謝景衣吐了吐舌頭,啪的一聲,將窗子關了。
柴祐琛指了指窗子,“這是你弄的,給李家的報復?”
謝景衣點了點頭,“我也沒有想破壞別人的洞房花燭的,真的!就是姓李的太過分,拿我二姐姐威脅我,非要我的配色方子。我這個人你知道的,有仇必報,一點小仇,定然百倍奉還……于是便給了他假的。”
說真也是真的,因為真的能夠染出那個色來。
說假也是假的,因為它真的真的很容易褪色。
她想著漿洗一下褪色,人就去找李家麻煩了。今日出門看熱鬧,也就是想看看,有沒有那不走心的,直接穿出門了,結果一瞅,還真不少!
要不就是漿洗過了,但是下人們怕擔責任,瞞著沒有說。
這下子鬧大了,買得起這種絲綢的,都是非富即貴的,若是當街丟了這等大臉,那不找李家打破頭才怪。
謝景衣想著,訕訕的笑了起來。
柴祐琛拍了拍她的腦袋,推開了窗子,“想笑就笑吧,別憋著了。”
說話間,只見樓下飛馬疾馳而過,一個穿著紅衣的小娘子,提著馬鞭飛快的朝著李家的布坊而去,她一邊跑,還一邊罵道:“姓李的,你賣這種黑心布,還我眼來!”
謝景衣腦袋一縮,“完了,那是關慧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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