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祐琛搖了搖頭,“不知道。不過她久病在身,早在成親之前,太醫就說了,不知還有多少時日。壽光縣主要退親,但是裴少都不允。旁的我不清楚,都是我阿娘說起的時候,閑聽來的。”
謝景衣有些失望的嘆了口氣。
這人世間,最難逆轉的便是生老病死,這樣想來,她同柴祐琛,能夠重活一世,真的是太幸運了。
“多謝。”謝景衣想著,輕輕的說了一句。
柴祐琛摳著衣襟的手一頓,松了開來,沒好氣的說道,“有本事讓我對你說謝謝。”
謝景衣一拍桌子,指了指柴祐琛身上的衣衫,“我辛辛苦苦縫的,怎么不見你說謝謝?”
“這不是你說的,上次我送你,這次你送我,扯平了么?還需要說謝謝?”
謝景衣一梗,實在是無言以對,氣呼呼的站起身來,“走了,懶得同你說!”
這人簡直是太幼稚了。
聽著謝景衣咚咚咚的腳步聲,柴祐琛微微的勾了勾嘴角,笑了起來。
可笑到一半,他的嘴角便僵硬了下來。
這不對啊,明明他自己個也覺得謝景衣遇到危險都靠自己,不來尋他,應當被罵醒。
可裴少都那家伙一說,他怎么就那么惱!竟然還覺得謝景衣樣樣都好,根本就沒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更可惡的是,他連這話是不是裴少都說的,都沒有問清楚。
柴祐琛想著,越發的懊惱起來,柴貴平日里嗷嗷叫的那些話語,全都鉆到耳朵里來了,我家公子肯定是病了,不光是病了,還病得不輕,藥石難醫了。
他的確是病了,他覺得,這大概是重生必須付出的代價。
畢竟上輩子他從未像如此失態過。
不光是謝景衣變了,他也變了。
這廂柴祐琛想東向西,那廂謝景衣沒心沒肺的回了府,不停的甩著手,老娘再給他做衣衫,還不如給青厥做!簡直是浪費手指頭。
門房瞧著謝景衣來了,著急上火的湊了上來,那小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一瞧便是心中有鬼。
“發生何事了?”謝景衣翻身下了驢,好奇的問道。
那門房左看右看的,壓低聲音說道,“來了來了。”
“誰來了?”
“三娘子還記得不,去年臘八節來的那個騙子?我的天,她今日又來了,不光是她來了,永平侯都來了!呸呸呸,三娘子,那婆子竟然不是騙子,這下遭了,咱們得罪永平侯府了!”
謝景衣心神一緊,面上卻不顯,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捂著嘴說道,“不可能啊!明明隔壁的柴小公爺,都說她……對吧?咱們不知者不罪,肯定沒有事的!”
永平侯府還真是惡心至極,時隔快一年,竟然又盯上來了,這次竟然永平侯親自來了。
謝景衣腦子轉得飛快,聯想到之前柴祐琛說的話,看來這次,她阿爹當真在京城打響了名頭,要大大的升官了,要不然,永平侯怎么會親自來了?
臘八節玉佩的事情,她可都還沒有來得及同謝保林說,如今……謝景衣毫不猶豫的定下了最簡單的策略,打死不認。
她想著,安撫了一下那門房,大搖大擺裝聾作啞的朝著花廳走去。
花廳當中,謝景衣只一眼就瞧見了上頭坐著的永平侯,他生得很白,雖然一把年紀了,卻也沒有出現禿頭或者大腹便便的丑樣,依稀可以看得出年輕之時的風采。
他坐在那里,紅著眼睛拍著謝保林的肩膀。
謝保林的眼睛也是紅紅的,顯然兩人已經說了許久的話了。
謝景衣微微皺了皺眉頭,上前一步,行了禮,“不知阿爹待客,是景衣唐突了。”
永平侯一瞧見謝景衣眼前一亮,問道,“這個便是景衣吧,我聽嬤嬤說,她十分的機敏,便心中喜愛,如今一見,竟然有幾分肖我。”
謝景衣聽著,差點兒沒有把隔夜飯給吐出來。
你說,老娘哪里像你了,我摳下來還給你!
“阿爹,這位客人是我阿爺失散多年的兄弟?要不怎地如此說?”
謝保林不知作何回答,永平侯笑了笑,“我便是你阿爺。”
謝景衣挑了挑眉,“早聽說人能借尸還魂,我原不信,沒有想到,竟然是真的!”
永平侯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什么鬼!
一旁的嬤嬤聽了,忙站了出來,“謝三娘子,可還認得老奴?”
謝景衣眨了眨眼睛,“不曾見過,談何認識?”
這下子謝保林也糊涂了,“景衣,這位嬤嬤說她去年臘八節的時候,曾經來我們府上認親,但是被你趕了出去,可有此事?還說你拿了一塊作為信物的玉佩。”
謝景衣一聽,恍然大悟,“啊,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騙子。阿爹,這婆子是個騙子,去歲臘八節,我一個人在家,她莫名其妙的就沖了進來,張嘴就說永平侯要死了,還說你是永平侯的兒子,叫你回去奔喪。”
“我想著我們同永平侯府無冤無仇的,這婆子竟然來我們家咒他死,我家族譜寫得一清二楚的,她竟然胡亂給您安個爹,這不是當面罵人么?要不是瘋了,要不就是其心可誅!便趕了出去!說起來,還恰好遇見了新來的齊國公府二公子,人二公子說永平侯身體康健好著呢,我這一聽,更是確認了這婆子是個騙子。”
“這等事情,太過荒謬,說出去我都怕人笑話,轉頭就忘記了,便沒有同阿爹說。”
婆子的臉上唰的一下沒有了血色,永平侯更是臉色難看起來,狠狠的瞪了那婆子一眼。
啥玩意?奔喪?他活得好著呢!
婆子被永平侯一瞪,撲通一聲跪了下地,“侯爺,老奴絕對沒有說過這等話,還有那玉佩,玉佩就是被她給拿去了。”
謝景衣驚訝的捂住了嘴,“您莫不就是永平侯?你看吧,侯爺身體好著呢,你這婆子壓根兒就是騙子,你說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問問柴小公爺不就知道了?”
永平侯自然是丟不起這個人去問柴祐琛,忙擺了擺手,“景衣啊,你阿爹就是我走失多年的親子啊,當時他身上戴了一塊玉佩,同我的那一塊,乃是一對的。你若是拿了,便拿出來罷。”
謝景衣心中嘲諷不已,這就是親爺爺,仆婦都比親孫女重要。
“什么玉佩,我可沒有瞧見過。”
永平侯皺了皺眉頭,“可是……那玉佩……”
不等他說完,謝保林便站了起身拱手說道,“我家三囡我清楚,她雖然頑皮,但是在大事上,是絕對不會說謊的,更加不會隨便拿別人的東西。她說沒有瞧見,就是沒有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