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手遮天

第三三八章 陳美人之死

南裕師太的手指動了動,沒有說話。

謝景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問道,“官家的生母,陳美人是怎么死的?”

南裕師太像是早就知曉她要說什么,嘆了口氣,“是被當今太后處死的,先皇也知曉這事,默許了的。”

謝景衣挑了挑眉,這個答案,并不在意料之外。

“是怎么回事,你又如何知曉的?”

南裕師太閉了閉眼睛,說起了陳年往事,她并沒有直接說陳美人的事,反而說起了自己。

“我出身南疆,少年的時候,一直都在寨子,跟著族人學習蠱術,研究毒藥。像我們寨子里,不是所有人都能學這些,一旦開始拿自己養蠱,這一輩子,便都不能婚嫁。”

“我年少之時,沉迷于此,并不在意。直到我遇到了方頃宣的父親。種種過往,不必再提。我們一起做水匪,并也無事,可有一年,不慎劫了官船,引了官府圍剿。”

“我同太后,也就是當時的皇后做了交易,她幫助方頃宣的父親上了岸,做了個尋常人。而我則搖身一變,成了南裕師太,利用我的本事,靠著算命打響了名氣。”

“皇后懷頭胎之時,嚴重傷了身子,很難再懷孕。起初她不死心,想著抱養的不親,一定要自己個再生一個。后來發現不行,便召了族妹進宮,依舊是毫無消息。”

“到那會兒,她方才明白,當時的官家,忌諱后族強勢,壓根兒就沒有打算,要她們族中留下血脈。皇后轉而想要扶持其他的皇子,可那會兒,皇子年紀都大了,思維早已定性,哪里還養得親?”

“當時官家年紀也大了,身子不中了,鮮少召見后宮嬪妃,便是召見了,那也只是談天說地,并無臨幸。皇后急了,遍尋美人,終于尋中了陳美人。”

南裕師太說著,重重的呼吸了一聲。

“陳美人生得,有幾分像以前的春華夫人。我沒有見過春華夫人,但當時宮里的人,都這么說。可陳美人進宮之后,官家并沒有表現出任何熱衷來。”

“皇后急了,要我下了蠱。那母蠱在陳美人的身上,子蠱在官家身上。蠱奏效了,官家臨幸了陳美人好一段時日,陳美人終于有孕了。”

“官家是個何等精明之人,如何不會察覺陳美人的古怪之處,他硬是憑著自己的毅力,將自己個同陳美人隔離了開來。后來陳美人生下了小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官家。”

“皇后擔心官家查到自己頭上來,便在宮中,設了一局,也就是陳美人下蠱承寵案。結果如何,你們也瞧見了,陳美人被白綾賜死。官家也找了厲害的人物,解了自己身上的蠱毒。”

“打那之后,官家再未踏進過后宮一步,如今的官家,也就成了他最后一個兒子。”

“因為涉及巫蠱之事,不得宣揚。對外只說,陳美人產后瘋魔了,自己個吊死了自己。當時在她身邊伺候的人,也全都賜死了。宮中無人敢再提及。”

南裕師太的語氣十分的平靜,她很會說話,也抓得住重點,知道在場的人,想要聽到的是什么,三言兩語的,便將前因后果,說了個一清二楚的。

“是不是有些失望?并沒有那么多彎彎繞繞,別說宮中了,這世上大戶人家里,正室無孕,抓了人來生產,然后去母留子,這種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皇后為了不讓官家起疑心,在小皇子年幼的時候,連暗中照顧都沒有。直到官家立了小皇子為太子,親口說讓皇后教養,她方才插手。”

“今日我說了這么些,就是背叛了她,我罪該萬死。不過我還是要為她辯解一句。她也有她的難處。”

南裕師太說著,看向了紙人堆里,“不然的話,難不成你認為,一個奶娃娃,就能夠斗過他那些已經長成了的哥哥嗎?那些哥哥,就那么恰好的一個接一個的死去了?”

“那些哥哥的兒子們,就那么輕而易舉的放棄了?天底下哪里有不勞而獲,掉餡餅的好事呢?說到底,生恩不如養恩大。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可也要記得感恩。”

謝景衣聽她說完,笑了出聲,“真是難怪,你這女水匪,竟然能夠變成得道高人。你這張嘴,可真會避重就輕,說那些冠冕堂皇,蠱惑人心的話呢!”

“人陳美人好好的一姑娘,不幸被惡霸瞧中了,被人害了性命,搶走了兒子,還要對害死她的人感恩?”

“嗯,真的善良,逼迫人家孩子,認殺人兇手做母親。人家不過是想知道生母的過去,還要被罵白眼狼,不知道感恩。”

“你在佛前修了這么些年,可真是修得一副顛倒黑白的好心腸。她把孩子當孩子了么?不過是鞏固后族地位的工具罷了。今日就這么幾個人站在這里,誰不知道誰是黑心肝兒,還用得著扯這遮羞布?”

“狗既然出賣了主人,又要說什么好話,沒得又當又立的。”

謝景衣說著,走上前去,遮住了南裕師太的視線,又對趙掌柜的同關慧知行了個禮,“我這里,有個私事,想要問這老尼姑,還請兩位,行個方便。”

趙掌柜的忙不迭的點了點頭,拽了拽一旁的關慧知,用余光瞟了一眼那堆假人,快步的出了地窖。

見她們走了,謝景衣方才又看向了南裕師太。

“你之前說什么來著?你說他還是個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不能禍及無辜?那么我問你,你是否跟柴夫人說,說柴祐琛是柴紹蕪的克星,他將會害死他哥哥?”

南裕師太一愣,神色變幻了幾分,過了許久,方才說道,“是!”

“現在,你還說的出孩子是無辜的,為什么不放過他這種話嗎?”

“你的孫子就是孩子,就是無辜的。柴祐琛就不是孩子,不是無辜的。這么些年,他的母親甚至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把什么都怪罪在他的身上。”

“這一切,誰來替他討回公道?”

“為什么你們要這么做呢?我真的很想知道,畢竟,他只是一個無辜的孩子而已。甚至于,他的出身,怕不都是你們設計好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