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已過,官家,該啟程回宮了。”
柴二淡淡的說道。
官家站直了身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啊,知曉了。陳格之事,早朝見分曉。”
柴祐琛拱了拱手,“諾!”
時間一晃,端午節便要到了。
京城里大街小巷里,全都是粽葉的香味兒,梳著包包頭的小丫頭,走街串巷的叫賣著五彩繩!藥鋪里的雄黃,賣了個底朝天的。
幾條小河里,滿滿的都是龍舟花船,別說快劃了,簡直擠不動道兒。
一到節日的時候,東京城里便好似從地里冒出了許多人一般,熱鬧得像是餃子煮沸,開了鍋。
謝景衣坐在院子里,幫著翟氏包粽子。
翟氏這個人,很喜歡過節日,每次都準備得妥妥當當的,不假人手。
那日抓了南裕師太,好似發生了了不得的大事,卻又好似什么都沒有發生。
太后那邊,問都沒有問上一句,有恃無恐;官家這頭,提也沒有提一聲,有心無力。
倒是官家應了那夜的賞,又給謝景衣的官銜往上提了一階兒,也算沒有做白功了。
陳格案像是夭折了的江潮,擺開了好大的陣仗,可還沒有來得及翻起浪花兒,就退了潮了。
柴祐琛在早朝之上,憑著扁腦殼三個字,把陳格洗得清清白白的,干凈得像是初生的嬰兒。黃府尹比肩三大王,一夜便斷了案。
那陳格性子耿直,是個暴脾氣,的確沖去了御史李茂家中質問。陳格自詡行的正,坐得直,李茂自認罪證確鑿,自己個盡了御史的本分。
兩人誰都不相讓,自然鬧了個不歡而散。
陳格走后不久,賊人趁虛而入,殺死了李茂,嫁禍在陳格頭上。
黃府尹也不曉得,從哪個犄角旮旯里,尋到了那賊人。這案子本來到此,勉強算是結案了。可不久之后,有人的發現了假陳格同假陳夫人的尸體,又是好一番折騰,牽扯出了五大后族的向家,抓了一撥人,這案子方才算是徹底的了結了。
自打這事兒之后,再也沒有人管陳格叫陳格了,都管他叫扁腦殼!
扁腦殼惹了一身腥,不愿意再在京城待著,自請出了京,趙掌柜口中的那個繼任的倒霉蛋子,數來數去,竟然落到了謝保林的頭上!
這么一來,翟氏又擔憂,又高興。
高興的是,這才多久啊,謝保林便又升官了,誰不說上一句,深得皇寵?
憂心的是,她擔心謝保林成為下一個扁腦殼!
謝保林的腦袋可不扁,被人陷害了,那都是沒處說理的!
可謝保林不是陳格,他性子穩重并不激進,不容易讓人抓到把柄,再加上御史臺因為李茂之死,徹底恨上了向家,抓著他們小辮子不放,恨不得一日參上八百回,打得保守派幾乎無心搗亂。
竟然叫謝保林穩穩當當的接過了那個位置,也算是有福氣了。
當然了,只有謝景衣心里頭明白,因為南裕師太的事情,太后為了維持平衡,對官家讓了一步,對免役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謝景衣想著,拿筷子戳了戳粽子。
“也就只有節日,方才能夠見到大姐姐。”謝景衣說著,溫和的看了一眼謝景嫻的肚子。
謝景嫻低頭笑了笑,“嫁了人,便身不由己了,這不今日送節禮,我早早的就來了,饞阿娘包的粽子了。三囡你的米放太多了,一會兒該包不上,擠破了。”
翟氏一瞧,著急上火的說道,“我的兒,再過三日,柴家便要來下聘了。你以后,便是別人的妻子了,連個粽子都不會包,可如何是好?”
謝景衣滿不在意的抖了抖手,掉落了一些米,“這有什么,我不就住在隔壁么?到時候阿娘用籃子裝了粽子,給我釣過去,我便說是我包的!”
翟氏無語的拍了謝景衣的腦袋一下,“就會出餿主意,那還不如回家來吃!”
謝景衣撅了噘嘴,“那不就是了,反正你也會叫我來吃的。”
謝景嫻同宋光熙聽著,都笑了出聲。
翟氏拿她沒有辦法,轉移話題道,“聽說逸天他哥哥,尋了個好郎中,身子好了不少,可是真的?雖然齊國公同長公主分了家。但那總歸是逸天的哥哥,你也拿些藥材,去探探去。”
“頭回你染了風寒,大郎娘子還給你送了好參呢!禮尚往來禮尚往來,做人可不能忘恩負義!”
謝景衣快要出嫁了,翟氏又陷入了當年謝景嫻出門子之前的焦慮狀態,什么都要擔心,抓緊時間便苦口婆心的教育一番。
謝景衣簡直是苦不堪言。
“阿娘,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數。就那個郎中,還是我給找的呢。我們同柴大哥,也和睦得很。只是吧,柴二不出面,我一個未過門的弟媳婦,總不能上趕著去向大伯哥示好吧?”
翟氏一聽,覺得有道理,也就不提了。
她安靜了一會兒,又張嘴問道,“慧知最近怎么不來家里玩兒了,等粽子包好了,你給她送去一些。我們包的可是南地的口味,她愛吃的。”
謝景衣胡亂的點了點頭,“小五哥去了邊關,她擱家里羨慕又嫉妒呢!不用理她!”
翟氏又拍了謝景衣一巴掌,“你這孩子,就會胡說。”
謝景衣見她眼光看來,恨不得跪地求饒。
若問這天底下什么最可怕,那絕對是阿娘的連環一百八十問最可怕。
但她謝景衣是什么人啊,立馬禍水東引,“阿娘啊,大姐姐好不容易回來一回,你怎么不多問問她?要不她該吃醋了!”
謝景嫻錯愕的笑了笑,“我有什么好問的。”
“怎么沒得問”,翟氏說著,皺了皺眉頭,“打你進門,我就覺得哪里不對勁,這仔細一瞧,同你嫂嫂對比,方才看了出來。”
“你這頭上,手上,怎么光禿禿的,這般素凈?”
謝景嫻出嫁的時候,可是得了不少陪嫁。翟氏出身商戶,雖然地位不高,但是從不缺錢。珍貴的古董字畫撈不著,但花錢買得到的金首飾,那真是給了滿滿當當一大匣子!
她說著,看了看宋光熙。她不苛刻媳婦,宋光熙前不久有孕之后,變著花兒給她做好吃的,養得她白里透紅的,宋光熙家教甚好,十分注重體面,日日都打扮得光鮮亮麗。
與她一對比,謝景嫻簡直窮酸得不像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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