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掌柜捂著自己脆弱的老心臟,擠出笑臉道:“少爺,五十兩是不是有點兒太那個了?”
龐天賜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秦叔說得也對,五十兩確實少了點。不過沒事,盛娘子是我好兄弟的大嫂,也就是我的大嫂,都是自己人,她不會跟咱計較那十兩八兩的。”
秦掌柜:“......”
少爺啊,您可長點兒心吧,那劃拉出去的可是您自個兒家的銀子!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位爺根本不在乎錢,在乎的是他那同窗兄弟,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塞人家肚子里去,更別提區區幾十兩銀子了。
秦掌柜不好明著反對,只得腆著老臉道:“少爺,你別急,先聽我把話說完啊。盛娘子這道菜確實是好菜,甚至可以拿來當做我們龐記酒樓的招牌菜,可說到底,那畢竟也只是一道菜,值不了那么多錢。再說了,咱們鎮上像少爺這樣能吃得起這道菜的人有多少?真不多。又是羊又是魚的,食材貴了,這利潤也就薄了,咱們還是要考慮一下回本的問題。”
他是生意人,在商言商,照顧一下少爺的朋友是可以的,但不能太過了,東家肯定也不希望兒子的朋友只是看中了他的錢,拿少爺當傻子耍。
聽了他的話,龐天賜不高興了。
“秦叔,你說的那些大道理我不管,我只問你一句:這菜好不好吃?你要敢說不好吃,這輩子都不許吃,吃了就走路摔跤,解手掉坑,吃飯塞鼻孔!你敢不敢說?”
秦掌柜:“這......”
他還真不敢,所謂食髓知味,要是沒吃過也就罷了,嘗過甜頭再不讓吃,那誰能受得了。
但是再怎么說,也絕對不能給五十兩銀子,五十兩是什么概念,能買十畝良田了!
自己辛苦一年勞心勞力也才掙八十兩好不?
秦掌柜滿臉苦澀。
兩人大眼瞪小眼,爭持不下。
盛竹笑了笑,道:“龐公子,多謝你。不過這事還是聽秦掌柜的吧,他是內行人,又是你們家的大掌柜,我信得過他,他不會故意給我壓價的。”
她很感激龐天賜,但做人應該有底線,龐天賜真心把沈硯當朋友,人活一輩子,能有個真心的朋友多難啊,她不能仗著對方的真心去獲取不該有的利益。
這道魚羊鮮雖然新奇,但就像秦掌柜說的,也只是一道菜而已,過不了多久,就會有別人琢磨出來,就算做不出一模一樣的味道,也差不到哪兒去。
華夏人的模仿能力舉世第一,要不然,上輩子為什么有那么多的盜版和假藥,就像蟑螂一樣,怎么都滅不盡。
沈硯也道:“是啊天賜,咱倆都不懂這里面的門道,還是別摻和了,讓大嫂跟秦掌柜去談吧。”
龐天賜氣鼓鼓地踢了踢桌腳,扭身走到一旁,抄著手不說話了。
秦掌柜總算松了口氣,對盛竹叔嫂倆的印象好了許多,也不說五兩了,直接給了個實價,道:“盛娘子,我出十二兩銀子買你這個菜譜,你看能不能接受?”
盛竹也知道這已經到頂了,點頭,“秦掌柜是個實在人,當然沒問題。這樣,我再多送一道菜,你湊個十五兩給我如何?”
多送一道菜?
秦掌柜頓時來了興趣,命人去取了筆和紙過來,讓盛竹把兩道菜的菜譜都寫下。
看到桌上的筆墨紙硯,盛竹忍不住扶額。
完了,她不會寫毛筆字。就算會寫,她也不敢寫啊,原主就一大字不識的村姑,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認識,要是突然會寫字了還不把人嚇著?
想了想,盛竹把位置讓給了沈硯,“二弟,你的字好看,我說你寫。”
沈硯忙走過來拿起了毛筆,先將白紙撫平,然后按照盛竹的口述,一字不漏地寫下了菜譜,除了魚羊鮮,還有一道五香熏魚。
“如果沒有鯽魚,魚羊鮮也可以采用鯉魚或者鱸魚。五香熏魚一般用草魚,這道菜適合下酒,做法比較簡單,意思一下收三兩銀子就行了。”
秦掌柜大喜。
這個劃算,來酒樓吃飯的大都是男人,男人多少都會喝點酒,配上這道菜再合適不過了。
寫好后,吹干,一手交銀子一手交菜譜,盛竹又進后廚給龐記的大廚親身講解了一遍做法,這才算是正式履行完了合同。
臨走時,秦掌柜又補了一個契約,講定以后這兩道菜的所有權都歸龐記酒樓了,沒有龐記的允許,連盛竹自己都不能做。
這個最基本的契約精神盛竹還是有的,再說,她腦海中的菜譜不說幾百也有幾十,少兩個有什么打緊。
走出龐記酒樓,日頭已經西斜了,龐天賜慘叫一聲,連道別的話都顧不上說,撩起衣袍就往書院的方向狂奔。
看著他凌亂的背影,盛竹有些愧疚,“他遲到了不會被夫子打手心吧?”
沈硯揚起了唇角,安慰道:“放心吧,我們夫子不打人。”盛竹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聽他繼續道,“但是會罰抄《老子》十遍。”
盛竹:“......”還不如打手心呢。
懷里揣著十五兩銀子,叔嫂倆的底氣足了許多,直接沿著街道走,一路買買買。
首先要解決的就是溫飽問題,家里已經一點余糧都沒有了,盛竹買了一石大米,也就是兩百斤,光這就花掉了一兩銀子。
她倒是不想這么敗家呢,奈何人家老板說了,要送到門這是最起碼的購買量。她虛胖,光是支撐自己身上的肥肉都夠嗆,沈硯又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靠他們兩個扛米回家,估計得爬回去。
除了米,還有十斤豬肉,一塊豬肝,二十斤白面,應季的蔬菜和雞蛋當然也少不了。最要緊的是油鹽醬醋糖這些作料,沒有這些東西,盛竹感覺做菜就像走路不讓甩手似的,渾身不自在。
想了想,又去了趟成衣店,她陪嫁過來的衣服都比較厚,天漸漸熱起來了,得買兩套薄一點的。
結果進去一瞧,淚流滿面。
別說XXXL號,就是L號都難得尋到一件,樣式還土爆了。
盛竹嘆氣,胖子的悲哀啊...沒辦法,給三小只每人買了兩件后,自己在隔壁布莊扯了幾塊顏色淡雅一點的布,打算回去花點錢找村里手藝好的女人按照自己的身材定制兩件。
之后又拐去了素心齋,買了兩盒桂花糕和一盒馬蹄糕,這些其實她都會做,不過出遠門嘛,給孩子帶點好吃的是傳統,有利于促進家庭和諧。
不知不覺將整條街逛了個遍,花了三兩多銀子,要不是沈硯提醒,盛竹可能還會逛下去,女人這種生物,喜歡逛街似乎是刻在骨子里的天性。
兩人將所有的東西都提到了米鋪,一股腦搬上了驢車,人也跟著坐了上去。
送米的大哥很好說話,笑呵呵地道:“妹子啊,讓這位小兄弟跟我坐前面去吧,你坐這頭來,把兩袋米挪那頭去,這樣就剛剛好了,不怕翻車。”
盛竹咬牙切齒:“...呵呵,大哥你腦子真好使!”
有沒有一點眼力的,她能跟那兩百斤大米一樣重嗎?人家再怎么樣,也肯定比那米少個十......五斤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