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竹沖他呲牙一笑,“好的相公。”
她家相公別過臉,徑直走到灶前坐好,沒理睬她。
秦掌柜求之不得,把廚房的門都給關了,笑瞇瞇帶著沈溪玩耍去了。
廚房里,就剩下了小兩口。
盛竹找到了一只處理好的雞,先用鹽、糖、料酒、醬油、蔥姜蒜等作料腌漬起來放到一邊,又將蝦仁、肉丁、香菇扔鍋里翻炒,做成餡兒塞進雞肚子里。
然后打開門喊伙計,讓他去和些黃泥,等著用。
伙計的腦門上寫滿了問號,但想到掌柜的叮囑,還是乖乖地去了。沒多久,氣喘吁吁地提了大半桶泥巴過來。
盛竹拿蒸米糕的荷葉把雞包好,用繩子捆住,外面再糊上泥,然后走到灶前遞給沈籬,道:“相公,把這個扔進灶坑里去吧。”
沈籬似乎有點意外,不過什么都沒問,只嗯了聲,照做。
“繼續燒半個時辰,可以用木柴,這樣就不用時刻添火了。”說完,盛竹過去往鍋里加水,免得干鍋。
然后,她就沒事干了。
場面又歸于寂靜,空氣中彌漫著尷尬和壓抑的氣氛。
盛竹有些難受,想了想,提議道:“要不還是我來燒火吧,相公你先回鏢局,說不定郭大哥已經做好了招牌,正到處找你呢。”
沈籬抬眸看她一眼,薄唇微啟:“不用。”
盛竹暗暗撇了撇嘴,泄氣。
古代男人就是封建,結婚前有個暗戀的對象算個球啊,這么不依不饒的。
她向來不喜歡拿熱臉蹭人家冷屁股,解釋人家不聽,臺階人家不下,心里不免就有些委屈,于是也扭過臉不搭理沈籬,賭氣。
兩人相對無言,硬是熬了半個時辰,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盛竹才走過去,氣鼓鼓地用自己龐大的肉體將沈籬撞到一邊,然后掏出那只雞,放到托盤上端了出去。
秦掌柜正逗沈溪說話,見她出來了,趕緊迎上來,“盛娘子,這是......”
他瞪著那團黑乎乎的泥,心下涼了半截。菜看著倒是稀奇,可泥巴烤熟了不還是泥巴嘛,吃了會死人的!
盛竹笑了笑,余光瞥見沈籬從門外走進來,于是朝他招了招手,道:“相公,你力氣大,過來把它敲開吧?”
沈籬點頭,拳頭輕輕一碰,外面的泥塊就崩裂開來,露出了里面綠色的荷葉。在所有人灼灼的目光中,盛竹仿佛玩魔術一般,層層剝開,終于露出了它的廬山真面目。
澄黃肥嫩的雞肉,濃郁的肉味兒撲面而來,混合著荷葉的清香,看著都令人口水直流。翻開它的肚子,竟然還另有乾坤,蘑菇、蝦仁、肉丁,山珍海味樣樣齊全,簡直有種包羅萬象的錯覺。
秦掌柜眼睛都瞪圓了,迫不及待地撕下一條雞腿,張嘴就咬。
鮮美可口、不油不膩,剛剛好。
好吃,好吃到根本不想停!
他也真的沒停,都顧不上形象,啃得滿嘴流油。
盛竹簡直沒眼看,伸手撕下另外一條腿遞給沈溪,然后雞翅膀一只給了沈籬,一只給了旁邊饞得拼命咽口水的伙計。
沈籬吃了兩口,眼里有亮光閃過,面上卻不動聲色。
秦掌柜最先吃完,笑得見牙不見眼,沖盛竹伸出油膩膩的大拇指,夸道:“盛娘子果然是高手中的高手!這道菜叫什么?”
叫什么...盛竹想起《還珠格格》里紫薇舉著一只叫花雞哄她皇帝老爹時說的話,突然有點想笑,于是隨口道:“這叫‘在天愿作比翼鳥’。”
秦掌柜撫掌大笑,“有趣有趣!”
隨即又道:“就是太雅了點,普通民眾大都連字都不識,如何能體會到這其中包含的意境呢?”
果然是老精,一下子就看出不妥來。
盛竹笑道:“其實它還有個名兒,叫‘富貴雞’。”
之所以不叫“叫花雞”,也是考慮民眾的心理,人都是向往富貴的,誰愿意跟叫花子扯上關系。
秦掌柜大喜過望,“富貴雞,不光寓意好,而且聽了就如雷音貫耳,想忘都忘不掉,實在是妙,太妙了!”
他看著盛竹,躊躇地問:“那這道菜的成本......”
盛竹想了想,道:“主要就是雞和作料,雞腹中的蘑菇肉丁蝦仁量少,也花不了幾個錢。要還是覺得成本高了,可以換成便宜些的栗子紅棗枸杞之類的,算起來,成本大概在三十文吧。”
三十文,比起魚羊鮮動輒兩三百文的成本來,簡直低得讓人不敢置信!
秦掌柜覺得自己好像飄在半空中,想飛。
他有種強烈的預感,富貴雞一定會火,甚至,會流芳百世!
想到這里,親掌柜忽然有些不安。
“盛娘子盛情,我老秦又豈能占人便宜。”他從柜臺里摸出一包銀子放到桌上,說得義正言辭,“這樣,咱都別客氣,廣告照打,但這十兩銀子你必須收下,不然我老秦心里過意不去,行不行?”
盛竹暗暗翻了個白眼。
這個人精,哪里是覺得過意不去,是怕到時候這富貴雞大賣,她來扯皮吧。
所以先用錢堵住她的嘴,畢竟拿人的手短不是?
她也不點破,毫不客氣地拿起那包銀子,笑道:“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雙方皆大歡喜。
讓沈籬寫好菜譜,盛竹又給大廚演示了一遍,確定他會了才準備離開。
臨走時,她給秦掌柜支了個招。
其實什么菜到最后都免不了被人抄襲,防是防不住的。與其這樣,不如干脆走品牌路線,把富貴雞做成龐記酒樓的特色菜,讓所有人一聽到富貴雞,第一反應就是龐記酒樓。
這樣,就算后面有別家做出了類似的菜,在大家心里也始終都是個贗品。
所以才有句話,叫‘一直被模仿,從未被超越’。
秦掌柜大受啟發,送走盛竹等人后,立刻開始著手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