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華謀

第兩百零五章 失望

“二哥和阿遠呢?”

“你二哥在招待他那些同窗,阿遠八成是去見阿期了。”程鈐神色淡淡,聽得出來對程明志的那些同窗十分不喜。

“他們倆近些日子可好?”

“你二哥前些日子受了風寒,在床上躺了幾天,甚至都有些神志不清,渾渾噩噩的了,我和阿娘擔心他撞了邪,幸好他喝了幾劑安神的湯藥,也就慢慢轉好了。病好了之后,還是如從前一般,白天在書房蓋著書睡大覺,晚上溜到平康坊去吃喝玩樂,他這日子過得可快活了……”程鈐眼中滿是失望,“之前說了他一頓,以為他能有所觸動,他也應了我今后好好讀書,做我們倆的靠山,誰能想到又是故態復萌,真真是油鹽不進。”

“這些日子他還去平康坊廝混?”程錦都有些服了程明志了,那晚在大理寺的教訓還不夠深刻么?

“可不是么,才十三歲的年紀,每日都熬到子夜,明明是個少年郎卻臉色發青,腳步虛浮,再這么鬧下去,我真怕他把自個兒給生生葬送了。”程鈐提到程明志就不住地唉聲嘆氣,“阿娘也管不住他,還給他送了兩個水靈的丫頭,我去問阿娘,阿娘竟讓我別管兄弟屋里的事兒。”

想到這一節,程鈐都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阿娘真真是糊涂。”程錦也皺起眉頭。

前燕的時候,為了教導家中子弟人事,大戶人家的主母常會給家中子弟屋子里送通房丫頭。

但如今大梁是讀書人的天下,書香門第人家向來是不屑做這等事,偶有往孩子屋里塞人的,都會被人明里暗里的恥笑,程夫人娘家劉家家規中甚至都寫明了子孫成親前房中不得有通房,更不準納妾,像程明志這等早早有了房里人的男子,今后是休想說到好媳婦兒了。

程鈐和程錦也都知道程夫人是存了想將程明志拘在屋里,不教他往外跑的目的,程夫人也已經是對他無計可施了。

可是這么做對心已經野了的程明志根本就沒有用處,反倒存了暗示他可以縱情女色,對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人來說,絕不是一件好事。

“可不是么,她對阿志和阿遠真是寵得沒邊了,她竟同我說,他們若不愿意好生讀書,便也不勉強,只要他們一輩子快快活活的就好了,大不了她多給他們攢些家產,若是外祖父還在,定要一棍子打死這兩個敗家子。”程鈐沒好氣道。

他們的外祖父是正經的進士出身,家中規矩極多,舅家雖然沒什么大出息,但也不曾出過紈绔,若是他老人家還在,定看不慣程明志兄弟。

“如今我日日將阿遠拘在身邊,生怕他同阿志學壞了,可這孩子玩心極重,等我去了女學,就無計可施了,兩個都不是省心的主兒。”

“等祖母壽宴后,二哥也要回書院去了,書院在京郊,也沒那么多樂子可尋,興許他還能收斂一二。”話雖這么說,但程錦也并不是很看好,南蠻都大膽到在書院門口安插據點了,公然讓南蠻女子勾引書院學子,這書院的風氣能好到哪兒去。

“還有那妖尸的事兒——”程錦突然壓低了聲音,這件事兒她之前還是忍不住細細說與程鈐知道了,在她看來冷靜穩重的程鈐比程夫人還要靠得住,瞞著誰也不該瞞著她。

程鈐朝她搖了搖頭,也壓低了聲音,“沒動靜,這些日子府里請了不少護衛,也請了那些大師來畫符驅鬼,府里也是流言四起,說什么的都有。但不知道是不是那些道符真起了作用,府里倒是極太平,就連六妹也不成日哭嚎了,每日都在屋子里抄經念佛,還有二嬸三嬸,雖然和阿娘偶有爭吵,但也從來不曾鬧大,倒是比之過去好了不少。”

這些日子,承恩侯府太過于平靜了,平靜得就連程鈐都要險些忘了還有妖尸的事兒懸在頭上。

“我倒是不擔心府里,”程錦在去太學之前,便同文紹安一塊兒在侯府里布下了一個陣法,平日不顯,但若有妖物來犯,陣法便能自行啟動,護住府里上上下下百口人,“我就是擔心妖尸后頭的人,秦嬤嬤那表哥一直都不曾有動靜?”

“不曾,我與阿娘都交待門房要多加留意,但自秦嬤嬤死后,那人確實不曾來府里找過。我想來有兩種緣故,一是這表哥已經被人殺了,二是他已經得到了風聲,更無所謂來不來咱們府上了。”

“第一種怕是不大可能,第二種可能卻可以細論,他不在府里,當時秦嬤嬤的事兒也算是被我們壓下來了,他若想知道,要么是他法術精通,能夠遙知我們府里的一舉一動,要么就是他在府里還有內線。”

程鈐只覺得遍體生寒,“他若是法術精通,豈不是早就來我們府里報仇了,怕是真有內應。”

“大姐,不必擔心,那秦嬤嬤的手段雖然厲害,最后不也死了么,方士一道落魄了幾十年,沒那么容易興風作浪的。”

“秦嬤嬤是文大人殺的吧?”在程鈐心里,鴻山弟子無所不能,倒也不曾疑心,只是拿眼覷著程錦,“你同文大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意思?”程錦一臉懵懂。

“我聽聞文大人是君子中的典范,看上去雖然溫和,卻始終謹守男女分際,從不曾和那位姑娘過從甚密,你就是那個唯一的例外。”程鈐不錯眼地盯著她。

“我與文大人也不曾過從甚密啊,不過是有過數面之緣而已。”程錦理直氣壯地說,“我在太學中,同窗都是男子,我們平日一塊兒讀書用飯,那才叫過從甚密,大姐,你不是也想要去考鄉試么?怎的突然這般看重男女大防?”

程鈐被她的話給噎住了,有些尷尬道,“文大人畢竟和普通人不同,他素來不同女子親近,你們雖只有數面之緣,但已是非比尋常了,不是大姐看重男女大防,是真擔心他對你起了別樣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