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曲氏沉默片刻,竟然還道:“也許……”
小二月知道皮曲氏想說什么,不想聽,直接打斷了皮曲氏道:“沒有也許。娘親,就是皮李氏兩次害你滑胎,你還為她開脫?”
“不是沒有證據……”
“是我們沒能抓到足以指認她的證據。”小二月看著皮曲氏心軟模樣,火氣直往上冒,但強行壓了下來,嘆道,“娘親,就當是我任性,求你聽我一次。我們再等時日好嗎?”
小二月說著目光一沉,想,那時日近了。果然嗎?
看著二月眼中又起那常見的深沉愁怨,皮曲氏一直不懂,她為何對皮李氏和皮洛秋記恨如此,她可是從尚在襁褓中就……
皮曲氏搖了搖頭,想不透自己的女兒,也無需多想,應道:“好。”
小二月復雜地看了皮曲氏一眼。她也知道,自己在皮曲氏面前是越來越藏不住了。她也是放任了自己,不想在自己娘親面前都再那般藏著掖著。她甚至想告訴皮曲氏,娘親,我們都曾被那娘倆害死過啊!但小二月還是忍住了。重生一次的經歷,就算她說出來,也只會嚇壞了皮曲氏罷了,誰能相信?
皮曲氏不懂,是因為她還沒有經歷過。皮李氏和皮洛秋蛇蝎心腸,這世是還沒能害死皮曲氏,也還沒到時候來害小二月。小二月卻深深記著,萬難或忘。
看著面前的皮曲氏,小二月更加堅定。光是她知道那娘倆蛇蝎心腸還不夠,她必須也叫皮曲氏懂得。只有懂得了人心險惡,才能從根本改變了皮曲氏心善軟弱。這便需要……
這時,鈴兒敲了敲門,放了一個廚房的小丫鬟進了皮曲氏房中。
小二月瞧著這小丫鬟面生,便是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奴婢歡兒。”小丫鬟不過十二三歲,面上卻見早熟,很是恭敬地答道。
小二月心下忽然一顫,追問道:“你幾時進的府?”
歡兒始終低頭避諱,不與小二月這主人家直視,看似禮數周全,道:“奴婢進府已有三年。”
小二月聽后更加心中一沉,面上卻淺笑道:“這是?”
歡兒道:“老夫人掛念二夫人,命我給二夫人送來些燕窩滋補。”歡兒說著,將手中托盤放置桌上,掀開碗蓋。
碗中可見是上好的金絲血燕,只加了冰糖和蓮子熬煮,都知對孕婦是極好的。小二月默默觀察著,歡兒并不急著離去。皮曲氏已經拿起湯匙,趁熱喝了一勺。
小二月才是道:“你先下去吧。”
歡兒猶豫了一下,說道:“等夫人吃完,我好將碗碟直接帶回廚房。”
小二月對皮曲氏道:“娘,我看這燕窩還有些燙,先不急著,等晾涼些再吃吧。”然后小二月才是又吩咐歡兒道,“一會兒等娘親吃完了,鈴兒將碗碟送回廚房去便是,你先下去吧。”
“是。”歡兒這才走了。
小二月確定歡兒走遠后,立即問皮曲氏和鈴兒道:“你們可還記得,前兩次娘親滑胎前,是否這歡兒都來給娘親送過湯水?”
皮曲氏和鈴兒卻都記不太清了。
小二月又問道:“可都有人以奶奶關心之名送來湯水?”
這下子皮曲氏和鈴兒都肯定道:“娘親/老夫人關心,自常命人送來湯水滋補。”
小二月肯定道:“你們記不清了,卻定也都是這歡兒送來的吧!怕真正送湯之人也不是奶奶。”
小二月當即到了皮襄氏房中,問道:“奶奶可叫歡兒送了燕窩到娘親房中?”
不想,皮襄氏卻道:“是啊,才剛叫人送去。你娘親吃著可好?”
小二月一愣,想了想,問道:“奶奶,這歡兒我瞅著面生,她卻說三年前便到我們府中伺候了。是誰請進來的?”
皮襄氏笑道:“二月記不得了?這歡兒可是我們老鄉,你該也見過的。她三年前跑來投奔,我便做主留了她在府中。”
小二月只得笑臉道:“我不記得了,她本名就叫歡兒?”
“不是。她本名叫王蓮花。府中已有丫鬟叫蓮兒,你大娘提議,便是將她改名叫做歡兒。”皮襄氏說著有感而發,道,“王婆子雖然不好,生出這小女兒倒是個討人喜的。現在王家不如意,到底是同鄉,我也不忍心……”
小二月猛然想起,這歡兒是王婆子的小女兒。從前在半坡村,小二月確實見過幾次,不過都沒記住她叫什么,本以為是個不相關的人……
小二月不由皺起了眉頭,小心問道:“前兩次娘親懷孕,奶奶可都也叫歡兒給娘親送過湯水?”
皮襄氏瞅著小二月皺眉,不明所以道:“是呀。怎了?”
小二月搖了搖頭,恢復笑臉道:“沒事,我就是問問。”
小二月從皮襄氏房間退出,一時身心覺病,恍惚皆亂。難道……不!皮襄氏定不會害皮曲氏,卻也是不小心當了幫兇嗎?
天!仔細算算日子,竟是不偏不倚。前生今日,便是皮李氏和歡兒合謀害死皮曲氏之時!她以為……呵!兜兜轉轉,竟還能冒出來一個“歡兒”,也是造化弄人。
小二月忙是吩咐道:“雯香你到廚房去盯著歡兒,不許她回房。賢香你到門口去等著,只等爹爹一回來,立即帶著爹爹到歡兒房中,當著爹爹的面翻找,定能找出續隨子。”
小二月說完獨自跑回皮曲氏房中,便見皮曲氏已經吃光了那碗燕窩,捂著肚子,急去茅房。
見小二月回來,皮曲氏強忍腹痛,叫道:“快,去請岳大夫來!”
小二月不急不慌地吩咐鈴兒道:“你去曲家請人來。”
鈴兒走后,小二月攔住皮曲氏道:“娘,這回你可信了?”
皮曲氏痛苦道:“讓開,我要去……”
小二月搖頭道:“不行,娘親可別忘了,你此時可是懷胎八月,伸手可不能如此敏捷,該是來不及去茅房的。”
是啊,皮曲氏此時本該懷胎足七,尚不足八月,常理來看,卻被視為懷胎八月。因為足九后便可隨時準備生產了,很少有嬰兒當真是懷到足十月才生產的。所謂七活八不活,懷胎足七后至足九前,都是最危險的時候。不單單對孩子危險,對娘親也是!皮李氏果真是挑了這個時候才下手。
事情已經得到驗證。小二月深諳,看來前世如此,那時的第二次,這次的第三次下手,皮李氏都不單單是想害得皮曲氏滑胎,更掐準了時日,都是想干脆連皮曲氏一同害死!方才可永絕后患嗎?人沒了,才是再不得生出兒子來,與她爭!皮李氏蛇蝎心腸,不愧叫小二月高看苦等,都沒叫她失望,當真惡毒到了極致了!又哪里需要他們動手栽贓?
“二月?”皮曲氏一抖,衣裙漸濕。
小二月此時目光瘆人,強行扶著皮曲氏躺到床上,冷聲道:“娘親莫要嫌臟,本該如此。忍一忍就過去了,事后清洗干凈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