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鳳出宮那天,是個好天氣,云霧散開,艷陽高照,積雪被掃清。
親自給穿上紅帔的徐鳳梳頭,挽起發髻,戴上鳳冠。
徐鳳從銅鏡子將笑靨如花,取出唇脂,給徐鳳抹上。
“姐姐,我要是出去了,誰來照顧你?”
“皇上會派人來照看我的,你不必掛懷,你只要和李麟你們倆把日子過好了就成。”
“姐姐,自你入宮,也就頭天晚上他來過,聽說宮里進來了幾位新人,和文妃娘娘一樣的家世背景,可不曉得她們是不是和文妃娘娘一樣的好心眼,你這樣,奴婢不放心。”
用手揩去徐鳳唇上多余的唇脂,恍惚想起第一次見到唇脂時她的模樣,不禁莞爾一笑。
“鳳兒,這個宮里,能出去就趕緊走吧……皇上不來見我我清楚是什么緣故,我逼他逼得太厲害,他不想聽我喋喋不休說他不想聽的大道理,總該找些人說他愛聽的,我攔不住的,也不該攔,他是個人,不是個圣人。”
徐鳳見苦笑,眼中噙著淚,忍住傷感,笑著:“李麟總在內衛也不是個事,我尋思著給他找個新位置,武林就不錯,一來那邊是賦稅重地,皇上要有個人去盯著那些個地方大員還有豪紳大戶,不能讓他們做欺上瞞下的事,二來那邊距離你家近一些,相互之間有個照應也是好的。只是你嫁給李麟,外頭怎么說你們,你要挺住,自己日子過得好就是好,別人說的不作數的。”
徐鳳點頭:“我們自己心知肚明就好了,前幾天我也聽說了李麟之前的事,聽他說了那些,我總擔心您。”
“不用擔心我,你們加起來都不如我聰明。我只是不想對付別人,要是我對付起誰來,誰能招架得住?你出宮去,我沒有后顧之憂反而可以放手一搏了。”
徐鳳警覺起來:“你要放手一搏?搏什么?”
“這個你就別管了。”岔開話題問:“對了,李麟怎么突然來找我說要娶你的?”
“他知道了我的身子有病,不能生育,或許讓他想起了那個故去的人,他想照顧我,他不想要我變成那個人的樣子,僅此而已。”
輕嘆:“原來如此,你呢?”
“我們對于彼此都是一種補贖,且不會相互拖累,相互扶持著度過這一生,這應該是老天的安排。”
“你能這樣想就好。”
徐鳳從芳澤殿,正殿出來,李麟一臉笑意地望著徐鳳,先是欣喜,而后二人離開,站在芳澤殿外望著那夕陽照耀下的背影,投去羨慕的目光。
轉角處,望見了裕王。
二人遙遙相望著,目光相對,裕王拄朝著她走來。
“裕王爺來了。”
“本王剛才去看望了母妃,正想要回去就看見李麟和徐鳳。”
笑笑:“徐鳳身上的傷,我都知道了。我不怪你,你也是秉公執法,可你們的大牢不能用嚴刑酷法逼供,從前墨櫻內衛如何能發展壯大的,他們抓了你們的人,然后送到他們的監牢里去,出來之后人家就背離你們了,修文德以遠來人,這話不會有錯的。”
裕王點頭:“以后會改的,我也不想審訊的時候,除了鬼哭狼號,一句有用的話也聽不著。”
“這樣就好,走路還是要走正道。那個曠兮,怎么樣了?”
“還行吧,一句話不肯說。”
“她的事先放一放,我想問你個事,請王爺如實告之。”
裕王猶疑了一會,干笑著:“不會是有關您師父的事吧?”
搖頭:“我爹的事,既然當年你在查我爹與龔光杰的事,能不能告訴我你知道的,我要證據。”
裕王皺緊眉頭:“你問這個做甚?是皇上的意思還是你的?”
“皇上不想動手處理龔光杰,龔光杰雖然作惡多端,可對他確實盡心盡力的維護。皇上和龔光杰在一起的日子,比與先帝在一起的日子還要多,口中喊著‘師父’,是師也是父,皇上不忍心。”
裕王撇嘴:“怕是另有原因……”
打斷他:“我知道你想說的,可我不想聽,就算是真的我也不想相信。”
裕王笑了:“你的心還是和他一塊兒的,可他未必這樣想你。”
冷笑:“你派這么多人來盯著我,想要從我這里套出我師父手下的行蹤,可我也知道,是皇上讓你不擇手段去逮捕這些反賊的,我說的對吧?你別怪他,他坐在這個位置上,對你對我這樣做,都是必然的。”
裕王驚訝地望著:“你在深宮之中都能得到外面傳遞過來的消息,不得了,看來我得和皇上說明,讓我從這件事里撤出來。”
“別妄想了,你要是掣肘,皇上會更加忌憚你我,他會不會殺我,我不知,可他一定會鏟除你還有你的兒子。他現在要的無非是你我之間相互排擠,等得你我成了空殼兒,他就放心了。”
裕王仰頭望著天,嘆息一聲:“這不是和趙家龔家,兩大內衛還有司禮監內部斗來斗去一樣的嗎?這樣無休無止的內耗,要到何時才能結束?”
粲然一笑:“別打岔了,問你正事呢!你的證據給我行嗎?”
“可以,可是你要告訴我,你拿那些是為了包庇他,還是威脅他?”
反問:“有區別嗎?”
“你若是包庇袒護他,我就給你,若是威脅他,你這輩子都不會得到我搜集的那些證據。我得為你的安慰與我的安全考慮。”裕王說道。
笑著:“我是他的皇后,是他的發妻,我自然是為他好的。”
裕王聽了此言,一面安心,他為二人和睦所做一切似乎沒有白費,一面又覺得自己這一年來自作多情,喜也不是,哀也不是。只能答應下的話,回去翻箱倒柜,在自己書房中自己收集的龔光杰貪墨的罪證。
可去年一把火,將龔光杰貪墨的罪證皆付之一炬,裕王想起項子虛,便親筆寫信問及項子虛可有龔光杰貪墨的罪證,很快項子虛差人送來了一箱子賬目。
箱子里裝著將過去二十幾年間,金陵府衙的收入開支的賬目,以及項子虛在江南兩年間,收支的去向記載,皆在箱子中。
裕王找來李麟,將項子虛送來的賬目給李麟看了。
李麟心頭一緊:“對龔光杰出手,勢必就要牽涉皇上,牽涉到皇上,你們還要不要命了?”
“這個我想查,是皇后讓我去做的。”
李麟恍然大悟:“難怪徐鳳說她出嫁那天皇后說要放手一搏,難道說的是龔光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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