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鳳歸

第九十七章 乞兒

作為刑相嫡女,刑曼筠想要見到皇后并不困難。

有了呂徽給她的建議,她大致有了方向。

呂徽眼瞧她離開,發出一聲哂笑,轉頭走向梳妝臺,彎身去摸最下頭一個抽屜里的玉令。

沒有摸到。倒是單疏臨站在梳妝臺一側,手中正是呂徽要找的東西。

呂徽抿唇,輕鎖眉頭:“你回來了?”

她還以為,單疏臨需要好一陣子才能回來。沒有想到,他竟然一直在屋內,且尋到了她藏起的東西。

“我聽聞今年有一人連中二元。”單疏臨卻說起另一件事情,“辭音,你說他能三元全中么?”

連中三元,在姜國歷史上只發生過一回。只有極其富有才學的人,才能在科舉中做到這點。

“是么?”呂徽仰頭,“看來今年的殿試要熱鬧了。”

“你分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件事。”單疏臨咬牙切齒,“呂徽,你到底瞞了我多少事!”

靠在梳妝臺上,呂徽捻著臺鏡上的絨花,笑道:“我哪里瞞得過您?單公子?”

所有的事情都被他發現,自己哪里有半點隱瞞的可能?

單疏臨嘆,將玉佩還給了她。他想要說些什么,張口沒發出任何聲音,又咽了回去。

呂徽接過玉佩,細細摩挲,確定沒有調換,才開口:“我會將事情告訴你,等我完成之后。”

在此之前,告訴任何人,她心里都不踏實。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誰又能知道,單疏臨他透風不透?

將玉佩掛在腰間,呂徽轉頭未行兩步,聽得后頭單疏臨沉痛道:“那半月之期,你也不打算告訴我么?”

呂徽一震,不覺握緊了拳頭。她背對單疏臨,露出了個極其僵硬的笑容:“你看,我就說什么都瞞不過你。”

皇后再次給她下藥一事,他早就知道了。

呂徽裝作隱瞞,他也裝作不知。

也是,畢竟從應之問的角度來說,單疏臨才是與他更親近的人。自己又算得了什么?應之問憑什么替自己保守秘密?

“既你一意孤行。”單疏臨道,“那便小心單煥。”

拋出這樣一句沒頭腦的話,單疏臨越過呂徽,走了。

事情的發展,比呂徽想象中的更順利。或許是因為有單疏臨的暗中幫助,刑曼筠很快得到了皇后的許諾,說在中秋之前,一定會將刑峜好好的帶出監獄。

而刑曼筠也如她自己說的一般,沒有再來找呂徽的麻煩。

皇后找了單疏臨的麻煩。

單疏臨不在朝為官,無需早朝,不用早起。可這幾日他每天清晨出門,傍晚回太子府,直到晚上再通過密道去刑府找呂徽。

往往他到刑府的時候,呂徽已經用過晚膳,打算睡下。

這樣連續幾日,呂徽實在不想聽著單疏臨掀地磚的聲音入睡,終于忍不住開口道:“其實你可以住在太子府。”

這樣,他就不需要每日早早回太子府,假裝他一直都在府中。

單疏臨將地磚踩平,什么也沒有說,徑自去洗漱沐浴。

呂徽瞧著他屏風后的一抹剪影,不知自己是該氣還是該笑。瞧著外頭月亮掛上窗中,知道已經是后半夜,遂決定是氣更多一些。

她爬起身,退到墻邊,看著單疏臨將里衣往腰間一系,穿著紈褲就這樣出來,額間發端還氤氳著水汽,聲音柔和了些:“你每日早出晚歸,擾我歇息。”

單疏臨坐在床沿,微微一頓,道:“下回我去旁邊的屋子。”

呂徽只覺得一噎。這不是去不去旁邊屋子的問題,而是他要不要來的問題。

他每天趕趟似的往刑府跑,他不嫌累,自己都替他嫌累。

“你每日留在太子府便好,不必往這邊。”呂徽干脆將話說明白。

單疏臨的眸光黯淡下去。他什么都沒說,卷著被子往呂徽身邊一躺,閉目裝做什么都沒有聽見。

“你這樣跑來跑去,一實在疲乏,二也容易暴露目標。”

呂徽的話還沒說完,單疏臨一招手,燈熄了。

“我的意思是說,我可以自己回太子府,不用你每天來找我。”呂徽口不擇言,卻說出了心底最真的話。

此話說完,她自己首先呆住,默默轉過身,面向墻里。

單疏臨將她扯了回來:“辭音,你可愿去太子府尋我?你可愿......”

“單疏臨。”呂徽閉目,緩慢卻又堅定地說道,“如今情形不比從前,別的事情,我們可不可以不說?”

感覺到身旁人緊繃的身體,也感覺到他慢慢往旁邊挪了挪,呂徽心頭壓力輕了不少。她吐出口氣,將握成拳的手慢慢松開。

“皇后明日應當會出現,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單疏臨道。

這也是呂徽目前最感興趣的一件事。

“好。”呂徽應下,閉目打算睡下,感覺到一雙冰涼的手覆在她手背上。

“睡吧。”單疏臨道。

呂徽沒有應,由著他將手擱在自己手背,感覺他掌心一點點回暖,也嗅見他身上混雜著蘭香的一絲酒氣。

他喝了不少酒,呂徽心想。也不知他今日同皇后談了些什么,為何明日皇后真的打算直接見他。

只是明天的計劃......

“呂徽。”

單疏臨聽著呂徽略微紊亂的呼吸,知道她尚未睡著:“你為何讓人帶回一個乞兒。”

“你又知道了。”呂徽道,“我偶爾心善,大發慈悲,救他一命。”

這樣的回答敷衍且不可靠。誰不知道她呂徽沒有善心,也不存什么好意。既然是救回來的人,就一定有用得著的地方。

單疏臨當然也不會相信她的鬼話。

“聽蒼蒼說,他生的極好。”

“當然,既有用,必要讓人看得順眼。”呂徽笑,“難道不是么?單疏臨?”

這一聲笑,讓單疏臨想起了他自己。

呂徽拾他的緣由,也僅僅是因為順眼而已。現在她又拾了旁人,叫單疏臨不免有些膈應。

呂徽翻了個身,安心睡去。單疏臨輾轉反側,久久未眠。

他不明白,分明呂徽和他之間的誤會都已經解釋清楚,為什么呂徽對他還有著滿滿的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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