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自然沒有錯過吉嬸眼睛里目光的變化,突然開口問道:“吉嬸可知道季老先生一家也在俞縣?”
“知道的。”吉嬸下意識地回答道。
隨即詫異地看著木婉,“大小姐怎么會突然間提起了季老先生?”
她可是從來沒有透露過,她和季老先生一家相識的。
木婉笑著說道:“沒什么,就是你剛才提到滄縣的時候,我突然間想起來,季大人曾經在滄縣任職。”
雖然她不清楚滄縣到底是圓還是方,但她曾聽季雨說過,她是在滄縣出生的。
她父親當時是滄縣縣令,后來調任到別的地方去了。
“大小姐真是聰明。”吉嬸真心夸贊道,“奴婢只提了那戶人家的老爺被調任了,便聯想到了季家。”
木婉謙虛地說道:“也不過是趕巧了而已。”
吉嬸繼續說道:“奴婢也是來到府中以后,在一次季小公子和大公子一起回來時,才知道,原來季老先生在俞縣了。”
“可想過去他們那邊?”木婉語氣隨意地問道。
“呵呵,大小姐說笑了。”吉嬸無奈的笑容中透著苦澀,“奴婢既然已經入了林家,必然會盡心盡力伺候好公子和小姐們的。”
絕不會做出那種吃里扒外,朝秦暮楚的事情來的。
木婉笑著點點頭,“吉嬸今天的話,我可是記在心里了。”希望你能說到做到,被做出什么讓人抓住把柄的事情來。
吉嬸恭敬而嚴肅地說道:“大小姐放心,奴婢說到做到的。”
心想,這位可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主兒,以后行事可得認真謹慎一些才是。
沉吟了一下,補充道:“奴婢夫妻二人可都是簽了死契的。”
簽了死契的人,在衙門里都有備案的。
而且,主人對他們可是有著生殺大權的。因此,那些簽了死契的人,是不敢背叛自己的主子的。
這也是為何大戶人家在采買下人的時候,都喜歡簽訂死契的原因。雖然價格上面貴了一些,可好在諸事有保障不是。
木婉卻不覺得簽了死契就是絕對的保障了。
不是有那么一句話嗎?
不是他不想背叛,只是那條件不夠誘*人。只要那條件足夠誘*人,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背叛的。
所以,對死契什么的她不是全身心地信任的。她只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以及親身體會到的。
“眼下,吉嬸家里只剩下你和吉叔兩個人?”木婉繼續閑聊著。
吉嬸詫異地挑了挑眉頭,似乎大小姐對死契一說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可她也不敢提出什么異議,“奴婢家中還有一個兒子,兩個女兒。都已經成家了。”
“哦?”木婉饒有興趣地看著她,“既然如此,你和吉叔兩人為何還要出來找事做?”
兒孫繞膝,一家人其樂融融,不是很好嗎?更何況,還簽了死契。
吉嬸面露苦色,“兒子成親后,媳婦是厲害的。非要將親家母接過來一起住。
親家母一人寡居多年,就這么一個女兒,接過來一起住,也沒有什么。
奴婢兩口子也不是那么不通情達理的。可沒有想到,親家母來了之后不僅好吃懶做。
還對家里的事情指手畫腳的。這些倒也罷了,可她偏偏得寸進尺,不僅貪墨公中的銀錢,還惦記上了奴婢兩口子的私房錢。
奴婢自然是不會將自己攢了大半輩子的辛苦錢給她糟蹋的。可沒有想到,她黑心肝的,竟然將這份仇怨轉嫁到孩子身上。
可憐奴婢那小孫子,才兩歲,便慘遭虐待。饑一頓飽一頓的不說,有時候還要挨打。兒媳婦不管,兒子窩囊管不了。”
說到這里,吉嬸的眼淚便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天下竟然有這樣黑心的外婆?”小雅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這太不可思議了。
木婉輕聲問道:“她如此惡毒,可有報官?”
“官府怎么會管這些瑣碎的家務事呢?”吉嬸帶著哭腔說道。
想到自己那可憐的小孫子,一顆心都要碎了。
木婉擰著眉頭,“既然如此,那為何不分家?”
大家各過各的,眼不見為凈!再說了,那親家母總不至于不要臉地再過去伸手要錢吧?!
“分家了有什么用?”吉嬸面色凄苦地說道,“分家后,他們將家產全部霸占了不說,還從來不開火兒。就坐在屋子里等著奴婢兩口子伺候著。”
“真是太過分了!”木婉氣憤地將杯子丟在茶桌上,“真是沒有見過這么不要臉的人!對了,你那兒媳婦是外鄉人?”
小雅好奇地問道:“姐姐為何這樣問?”
“若是同鄉的,自然是知根知底兒。”誰家還會娶這樣一個禍害回家?
吉嬸吸吸鼻子,點頭道:“大小姐說的是,我兒子一次到臨縣辦事,也不知道怎么就遇到了她。
后來,兩人便看對眼兒了。要死要活的,非要將人娶進門。”
就這么一個兒子,疼得跟眼珠子似的,當然不會為難他了。
“奴婢現在是腸子都悔青了!”吉嬸咬牙切齒地說道,“若是早知道這樣,奴婢就算是被兒子恨上一輩子,也不會同意的。”
吉嬸用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可那淚水偏偏是越擦越多。
木婉倒了一杯茶推了過去,輕聲說道:“所以,你和吉叔兩人便下定決心離開滄縣,寧愿簽下死契,也不肯再回去?”
“多謝大小姐。”吉嬸接過茶,抿了幾口,聲音也不再如先前那般沙啞了,“您說的是。若不是真的把心給傷透了,誰還愿意到老了,卻要背井離鄉呢?”無法落葉歸根呢?
小雅有些不明白,“可你們為何不去找你們的女兒呢?”
“唉!”吉嬸嘆息道,“嫁出去的女兒,如潑出去的水。我們有兒子,怎么好意思讓女兒養老呢?
再者說了,家里的事情已經讓女兒在夫家抬不起頭了,奴婢兩口子再去叨擾的話,那不是讓女兒們更為難嗎?”
好像是這個理哦!
小雅轉頭看向木婉,木婉笑著抬手摸摸她的發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