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不長訣

夏宴(1)

夏宴(1)

燕后的貼身嬤嬤帶著宮長訣走在宮道上。

“宮小姐,太后娘娘說,您若是往后要進宮,便不必呈帖通報,守門的侍衛認得您了,只要看見是您,便會放行。”

“多謝張嬤嬤通傳。”

一行人走在宮道上,甕喻迎面走來,看見宮長訣,面色一瞬變化。

甕喻道,

“若素,去給我攔住那個賤婢。”

宮人恭敬道,

“唯。”

若素上前,攔住了宮長訣,

“宮小姐,我們公主請您說話。”

宮長訣抬眸,淡漠地看向甕喻,

“公主殿下這是要做什么?臣女并不記得與公主殿下有交情。”

甕喻道,

“你做過什么,還要本宮說嗎。你也不覺得自己骯臟,費盡心機一次又一次地攀附楚世子。”

宮長訣淡淡道,

“臣女勾引了楚世子,連臣女自己都不知道,公主您反而是比臣女先知道,公主的消息果真靈通至極。”

甕喻青黑著臉,高揚起右手,

“賤人,你還敢狡辯!”

宮長訣并未動彈,只是看著甕喻,嘲諷地笑笑。

眼見甕喻的巴掌就要扇到宮長訣臉上,一雙上有皺紋的手牢牢地抓住了甕喻。

張嬤嬤面色嚴肅,沉聲道,

“甕喻公主,不要太過分了,長訣小姐不是你能惹的人。”

甕喻氣急敗壞道,

“她?她不是本公主能惹的人,難道她區區一個賤婢,還能比本公主高貴嗎?”

張嬤嬤沉聲道,

“甕喻公主盡可以試試看。到時候,太后娘娘怪罪下來,皇后娘娘可求不了情。”

張嬤嬤態度強硬,絲毫不讓。

甕喻聽到太后二字,沒由來地心底一顫。

張嬤嬤放開甕喻的手,道,

“甕喻公主,得罪了,但若往后再有此類事件發生,太后娘娘不會輕易放過。”

有個人撞了宮長訣一下,宮長訣下意識握緊了手。

甕喻看著宮長訣一行人離去,火氣上涌,卻又顧忌燕后,猛地對著若素就是一腳。

“沒用的東西!害本公主被那老巫婆如此羞辱。”

若素被踢翻在地,忙爬起來,擦干凈嘴角的血,道,

“是奴婢辦事不利,公主息怒。”

甕喻心底愈發慌亂,自小她便害怕燕后,燕后對著她,永遠都是冷冰冰的一張臉,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小時候,第一次見燕后,她便被嚇得大哭。后來,她犯錯,母后還未來得及為她辯解,燕后冷著一張臉,讓人把她押到小佛堂,逼著她跪了三天三夜,那間佛堂好小好冷,還極黑,似乎下一刻,馬上就會有東西從黑暗中竄出來,扼住她的咽喉,爬上她的背,那三個晚上,是她人生中最漫長的夜。

她不敢惹及燕后,比之父皇更甚。

“多謝張嬤嬤替我解圍。”

張嬤嬤恭敬道,

“長訣小姐本就非等閑之輩,即便老奴不替您解圍,您也能解決眼前問題。”

宮長訣笑,

“張嬤嬤言過其實了。”

宮長訣手心里攥著的紙條被她捏得皺起。

到了北宮,宮人對宮長訣都極恭敬,似將宮長訣當成正經主子一般。

宮長訣將手中的紙條塞進袖子里。

燕后坐在大殿中,拿著一把蒲團扇子慢慢地扇著。

宮長訣入內,道,

“太后娘娘萬安。”

燕后聞聲,上前扶起她,

“怎么手這么涼?”

宮長訣笑道,

“一向手涼,大抵是體寒。”

燕后道,

“這怎么行,嬤嬤,去將哀家庫房里的百年參拿過來。”

“謝太后娘娘費心。”

宮長訣總莫名覺得燕后有一種熟悉感,但卻說不上來是為什么熟悉。

宮長訣笑道,

“臣女帶了一樣東西,想送給太后娘娘。”

梳妗將木盒遞給宮長訣。

宮長訣呈給燕后,

“太后娘娘,這些都是臣女親手所做,希望您能喜歡。”

燕后接過,打開了木盒,里面靜靜地放著一束橙色的月澄花。

燕后看著月澄花,似乎能再見年少時,闖進匈奴王帳那夜所看見的月澄,點點橙色斑駁如碎金一般。

不知怎的,忽然就紅了眼眶,

“孩子…你有心了。”

“上次聽您說,匈奴的月澄花是橙色,臣女便記下了,那些緋紅的月澄花,您看著,總是會不自覺想起廢太子,難免傷心,但橙色的月澄,卻是您的年少時光。大抵有個留戀也是好的。”

燕后眸中動容,道,

“哀家已許久未見這般顏色的月澄,當真明艷動人。”

燕后放下木盒,道,

“今日你來,可是有什么事要問哀家?”

“確實有事情想問您。不知您可曾記得您所寫賑災策中,有一策為勸賑。”

燕后道,

“確實有一策名勸賑,你可是對此有何疑問?”

“勸賑二字,臣女明白,無非是勸當地富商與望族幫扶窮人,但臣女好奇,該以什么樣的方式去勸這些人,讓他們能出錢出力幫扶災民?”

燕后緩緩道,

“從前我獻策,慶帝并未采用這一策,但這一策,大抵是最好的方法,那些窮鄉僻壤的地方,都會有土地主,而越窮的地方,土地主的財富與貧民一對比,便更加明顯,一個土地主的錢財,足以養活一片土地上的人,當時哀家這個建議沒有被采納,正是因為你問的這個問題。”

“因為哀家與慶帝說,若是為非作歹,為禍鄉里的土地主,全都當將其家產充用賑災,斬首示眾。如此,每片土地上的問題都能夠在當地便解決,不必千里之外運糧。”

宮長訣不由得失聲道,

“斬首示眾?”

燕后點點頭,道,

“這是最好的方法,一是那些惡土地主為非作歹,罪有應得,二是饑荒以來,民心渙散,若能將為禍百姓的賊首殺去,必能振奮人心,使一地不至于民心各異,使百姓們相信朝廷,這般,便安撫了百姓,爭取了更多時間來進行后續的賑災措施。”

燕后搖了搖扇子,

“但慶帝大怒,說哀家大逆不道。”

宮長訣疑惑道,

“大逆不道?”

“這從何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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