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不長訣

山河故人入我夢(11)

山河故人入我夢(11)

梳妗腦子飛快地轉著,真巧遇上丫鬟要將帖子交給宮長訣,梳妗一個箭步沖上去攔住了丫鬟,把帖子一把搶過,

“你去做你的事情吧,這帖子我會交給小姐的。”

梳妗還嫌丫鬟走得不夠快,把丫頭翻個個,背對著自己,推出了院門,

“趕緊去門房整理整理書信,沒事兒別往院子里跑。我上次看見門房那些書信對堆成堆了,趕緊回去弄弄。”

丫鬟被推著走,口中還道,

“那書信已是幾個月前的的,那段時間那么多人給老爺寄書信帖子夸贊撫慰宮家,老爺看都看不過來,這才剩下的,現在老爺們都不在府里,就算現在整理了,拿給誰看去啊。誒——梳妗姐姐,你別推我啊——”

丫鬟被梳妗推出院子,還轉過頭來道,

“梳妗姐姐,有病要看的,我看的你的臉色很不好啊,還是你新買的胭脂顏色太重了。我那有一盒極好的胭脂,還是原先府里養花的吳大娘親手磨的,用的可是府里的芍藥和月季,極難得的,要不是和梳妗姐姐你好,我才不——”

梳妗沒好氣地打斷道,

“快走快走,我這是被你氣的,不是涂的,你再不走,我還會更紅。”

丫鬟嘟嘟囔囔地走了,梳妗猛拍胸口,抬頭發現滿院的姑娘都在盯著她看,梳妗忙叉腰,理直氣壯地道,

“看什么看,一大早不用干活嗎?”

“看看這地,多臟,這雪萬一滑倒了小姐,你擔待得起嗎?”

“你看看這花,都這個鬼樣子了,還不好好修修。”

院中丫鬟“……”

這雪剛剛才掃過一遍,露出了青石板地面,是地哪能一塵不染?再說了,這路上那還有雪啊?小姐倒是想滑,這么粗糙的青石磚地,往哪滑去?

這花是雪打凋的,怎么修?他們還能接回去不成?

不管怎么說,這院子里的丫鬟都被梳妗找了由頭全部支開,或去別的院子里幫忙,或是去做些莫名其妙的活計,反正不能留在院子里。

梳妗一個人守在院子里,還把院門給關了。

在院子里心急如焚地看著太陽一點點升起來。越升越高,眼見就要到飯點,要是到了用膳的時間,必定夫人會傳召,到時候,小姐怎么辦啊?

宮長訣緩緩睜眼,入目是白色,略有些折痕的衣衫。

她抬起頭,便見楚冉蘅堅毅的下頜線。

楚冉蘅似乎很久沒好好睡過安穩覺了,他把她抱在懷中,睡得正熟。

一夜過去,青色的小小胡茬冒了出來。

他就這般抱著她睡了一夜。

宮長訣忽然耳根有些熱,雖然并未發生什么,但也到底是同床共枕。

宮長訣閉上眼,聽見他平穩有力的心跳一聲聲響起,就響在她的耳際。

她忽然想起她在暗閣時做的那個夢,她窩在他懷中,輕聲道,

三千世界鴉殺盡,與君共寢到天明。

他是怎么說來著?

他說,愿寢盡天明,討卿歡喜。

絲絲縷縷的笑意蔓延在她嘴角。羞赫與甜蜜同下。

這一刻,聽著楚冉蘅的心跳,宮長訣終于踏實地相信,往后會安穩如斯。

宮長訣看著楚冉蘅的睡顏,忍不住笑了。

他的睫毛顫動幾下,宮長訣忙閉上眼,楚冉蘅緩緩睜眼。睜眼便是并不熟悉的女子閨閣的布置。

過了一會兒,楚冉蘅反應過來,這是在宮長訣的房間里。

垂眸看她,能看見她秀巧挺拔的鼻梁,能看見她臉頰上細小的絨毛。面頰也泛著微微的紅,唇若朱丹。

楚冉蘅看著她顫動的睫毛,猜到她是在裝睡,卻不揭穿她,而是無聲地輕笑。

將她摟的更緊,宮長訣的心跳如雷。楚冉蘅的下巴輕輕擱在宮長訣頭頂,兩個人以一種比方才還親密的姿勢抱在一起。氣息交纏,宮長訣的耳根通紅。

楚冉蘅捏起她的發梢,在她面頰上掃過。

宮長訣咬著牙憋笑。

梳妗在門口來來回回地渡步,這都快中午了,要是時候到了,該怎么和夫人解釋?

她怎么好意思進去喊小姐起床?

宮府門口已跪倒一片,以左氏為首,低頭行禮道,

“見過陛下。”

楊晟淡淡道,

”平身。”

“謝陛下。”

楊晟的腳步未停,

“如今玉塵在何處?”

左氏站起身來,

“小女今日正是身子不爽利,只怕難以見駕,望陛下能夠體恤一二。”

楊晟道,

“朕今日來就是來看玉塵的,若是她身體抱恙,朕前去看她便是。”

左氏忙道,

“只怕女子閨閣,陛下不宜入內。”

楊晟道,

“朕要見玉塵,何必如此推三阻四,就算今日,朕并無賭約在身,也是玉塵的皇親,前去探望一二才是正常。”

“宮夫人是要遮掩什么?”

左氏雖然不希望宮長訣出來見楊晟,卻也更不能讓楊晟進宮長訣的閨房,今日梳妗遣人來說宮長訣困倦得很,要好好休息,此刻必然在榻上,楊晟去看,想說明話?

左氏忙道,

“怎么能讓陛下金尊玉體勞駕,臣婦這就喚長訣前來見駕。”

“媽媽,去傳小姐來前廳見駕。”

婆子忙應聲,

“唯。”

婆子匆匆忙忙往后院去了。

梳妗正在院子里徘徊,不知道該怎么叫宮長訣起床,雖然說是在夫人那尋了個借口,但總不可能一直就這樣吧?

梳妗在院子里嘆氣,氣還沒嘆完,就見左氏身邊的婆子小跑著往這邊來。

梳妗心里咯噔一聲。

宮長訣笑道,

“癢。”

“別弄了。”

楚冉蘅把手臂枕在腦后,

“什么時候醒的?”

宮長訣忙爬起來,長發遮住了她泛紅的面色,

“剛剛。”

楚冉蘅就那般看著她,眼睛里似乎有星子,亮得她心慌。

婆子在屋外拉住梳妗,

“姑娘啊,快讓大小姐出來。皇上來了,就在前廳,等著見小姐呢。”

梳妗語塞,她她……怎么叫小姐?

梳妗都不敢往屋里看,偏偏屋里傳來一聲笑聲。

梳妗一下子像喘不過氣來了一般。

完了。

等死吧。

她這奴婢當的不稱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