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憲頓時被葉輕舟的話堵得沒話說。
朝中貪污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只是沒想到連地方都已經污濁至如此,司禮監到底有沒有再認真排查,怎么到現在還沒根除。
看著趴在地上的葉輕舟,顧憲沉沉地嘆了一聲,欽天監監正今日還與他說過葉輕舟的好話,說他在欽天監認真做事,恪盡職守,是一個認真做事的好苗子。
事已至此,是他頒布的旨意,現在撤回來已經來不及了。
顧憲擺了擺手,看著葉輕舟就來氣,便讓他先下去。
葉輕再一次爬下,直言道:“皇上,微臣態度有假,但所學之事是真,宮中確有邪祟,若是不盡快祛除,恐會生變啊!”
顧憲皺眉道:“道錄司僧錄司聯合排查,你們欽天監也從旁協助,都查不出所以然,你此言是在說他們學藝不精嗎?”
葉輕立即說道:“皇上,微臣并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宮中異象似乎是民間小把戲,大人們不知曉也是常事。”
顧憲頓了頓,良久沒有說話,再開口時問道:“你的意思是東宮里的那些迷霧是小把戲?”
葉輕知道皇上又要挑刺,便說道:“興許是有百姓亡魂祈求皇上幫助,這才進了宮,只是找錯了地方。”
她倒是看出來了,皇上別的本事她沒看出來,挑刺的本事倒是一絕,要是去做個繡娘,一定是一把手。
顧憲聽著她這話,之前的氣焰倒是消下去幾分,便說道:“去東宮看看可以,不過不論看到什么,都不準外傳,否則殺無赦!”
葉輕不卑不亢地看著顧憲,緩聲道:“微臣是皇上的臣子,對皇上不利的傳言,微臣不會肆意外傳。”
她說了,只是肆意外傳,偶爾和別人討論討論也不算犯事。
葉輕舟此話深得顧憲的歡心,他看向德勝公公,微微點了點頭。
德勝公公一會,上前對葉輕舟說道:“大人,請隨咱家來。”
葉輕卻抬手拒絕,“此時還不是時候,想必皇上是夜幕之后才會聽到嗚咽聲吧!”
顧憲聞言頷首,“確實。”
葉輕裝模作樣地點了點頭,意味深長道:“那便只能在那時再進入,還請皇上允微臣前去準備些東西,待酉時之后,微臣再進入東宮查看。”
方才葉輕舟的問話令顧憲有了幾分興趣,聽到他現在的請求,不算過分,便應允了。
葉輕告退之后,離開寢宮時暗暗看了一眼一旁的德明公公,轉身離去。
她在花園假山邊等了一會,便見德明公公端著一碗茶走了過來,想必這就是開溜借口了。
“道長有何吩咐?”德明公公低聲問道。
葉輕左右看了看,見四下無人,便說道:“酉時我會支開皇上,帶人進入東宮,屆時你留在皇上寢殿,將窗前那塊玉環換成別的東西,長的圓的方的都行,就是不能用空心的。”
她可以制造假象,在東宮里制造迷霧,放個靈體作游魂,讓皇上信以為真,但皇上能聽到的嗚咽聲還是需要解決。
德明公公微笑著點了點頭,“屬下明白了!”
葉輕挑眉,看著德明公公意料之中的神情,頓時明白了,問道:“你們主子讓你這么做的?”
空心物拾放在風口會產生氣流沖擊聲,這一點只要玩過哨子的人都會知道,沒理由排查不出來。
大抵是德明公公在每次排查的都時候就換個物拾,迷亂了所有人的視線。
德明公公沒有回答,但他臉上的笑意卻又告訴葉輕,的確如此。
葉輕擺了擺手,不甚在意,隨后說道:“你先回去吧!出來這么久不好。”
她還能埋怨不成?是她說的半年內不與顧玨聯系,他做了什么,自然也不能過問了。
她在寢宮待了一早上,回到欽天監時已經是午時,齊子真站在院內來來回回走動,生怕葉輕舟回不來了。
不過看見他大搖大擺地走進來時,齊子真突然怒火中燒,上前就揪住葉輕舟的衣領,斥責道:“當著皇上的面頂撞那么多妃子大臣,你不要命了!”
他要不要命無所謂,他們欽天監不能受到牽連!
葉輕愣了愣,很是不要臉地回道:“大人放心,下官很好。”
齊子真被葉輕舟氣得都快沒脾氣了,見他一個人回來,身后也沒跟著其他人,問道:“怎么樣了?是被罷官了,還是收拾收拾東西進天牢了?”
葉輕走回自己的位置,拿著被她放置了結界的書箱,從里頭掏出自己吃飯的家伙。
看著葉輕舟桌上漸漸被擺滿,齊子真詫異地看著桌上的羅盤、八卦、銅錢劍,還有一些他見都沒見過的東西。
“你這些東西……怎么拿出來的?”齊子真看著不過就是頭大的書箱,怎么裝進這么多東西。
葉輕沒做解釋,轉言說道:“酉時下官要進東宮一趟。”
欽天監眾人隨之眼睛一亮,這是不是說明葉輕舟被皇上認可了?
葉輕沒再多留,以采買之名溜出了欽天監,喊上道什出去吃飯去。
“你說皇上同意你去東宮看看了?”道什一只手收著自己花白的胡子,另一只手拿著筷子夾菜吃飯,聽到葉輕舟的話很是詫異。
葉輕點了點頭,看著一大桌的菜,扒著飯碗吃了起來。
道什好奇問道:“你怎么做到的?”
他可是聽說了,禮部、欽天監的人都是無功而返,結果葉小道友一去,就把皇上的頭疼給治了。
葉輕笑了笑,不敢邀功,“皇上哪是頭疼,就是被煩的,一屋子的人,不停更換的刺鼻熏香,不頭疼才怪,我也是鉆了空子。”
她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顧玨將沉香加入皇上的熏香中,導致他頭疼是起始,但真正讓皇上一直頭疼的確實那滿屋子前來“關心”的達官貴人,至于窗前的玉環,那只是對皇上病情再添一把柴火罷了。
葉輕掐頭去尾,對道什只說了非她與顧玨做的事,反正這件事用不了多久就會傳遍,她沒什么好遮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