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她空洞的眼睛突然恢復了神采。
“楚柘!”瘦如紙屑的女人掠過呼中傳,繞開呼莫森,幾乎是飛奔著的,奔到了敖岸的身邊,然后不敢不顧的坐在了他的身上。
敖岸雙手被縛,原本被保鏢按坐在餐廳的椅子上。
見堯光沖過來坐到自己腿上,敖岸沒有了顯現的欣喜,他垂下眼靠在堯光的肩膀上,無聲的與眾人對抗起來。
“小光?”
很明顯,呼中傳被堯光的舉動給弄懵了。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外孫女精神失常了,便再一次大聲呼喚道。
“別喊了。你再怎么喊,她都不是理你。”浮玉站在一旁,幽幽開口道。
“怎么可能?”呼莫森聞言,覺得不可思議,他走過去試圖將堯光從敖岸的身上查下來。
可是!
“啊,你你……你是誰?不要碰我!”堯光毫不猶豫的將呼莫森的手拍開,一臉緊張兮兮的抱緊了敖岸,生怕這人將她和敖岸分開。
“小光!”呼中傳漸漸看出了不對勁,皺緊了沒有,自己推著輪椅往前走。
浮玉跟在后面,按照女媧的指示,將敖岸如何囚禁堯光,如何將她逼瘋,全部詳詳細細、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所以,你們現在知道了吧,我就是為了想辦法讓堯光恢復正常,才將他從菲茲拉斯城堡給抓了過來。
當然,為了不讓外界知道真相,我才變成她的樣子,混淆視聽。”
“混賬!”呼中傳聽完了原委,簡直氣得青筋直跳。
“來人!”他將拐杖狠狠的跺了跺,招呼保鏢過來將堯光強硬的拉扯了下來。
見堯光又要開始大哭大鬧,他直接命令呼莫森招呼了堯光的后脖頸。
“你個瘋子,你怎么可以這樣對待她!真是瞎了眼了,我怎么就認識你這種混蛋?”
敖岸身上的束縛已經沒有了,呼莫森卻忍不住,直接對他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敖岸沒有說話,也沒有反抗,任憑呼莫森的拳頭砸向自己的臉頰、胸膛和四肢。
“莫森,行了,不要和這種人浪費時間。我們有更好的辦法去懲罰他!”呼中傳看都不想再看一看那個卑鄙下流的男人,讓呼莫森抱著堯光,朝大門口走去。
敖岸擦了擦嘴角的鮮血,從地板上爬起來,追著眾人來到門口。
因為有六名保鏢堵著,他已經看不到堯光的身影了。
“你們將她帶走,她會死的。”
呼中傳一聽,原本要進電梯了,卻突然停了下來,對著了他,淡淡說道:
“放心,就算是死,我也不會讓小光和你再見上一面!”
說罷,眾人不再停留,齊齊走進電梯,在敖岸的注視下關上電梯,消失不見。
“啊!”
突然,一陣野獸般的嘶吼響徹了走廊。
可惜,也僅僅是在走廊里。
這里的隔音效果極好,就算是上下兩層,也因為極厚的地板,聽不到半點噪聲。
夜色寂寥,城中野舍的住戶們,因為各自的生物鐘,都紛紛陷入了香甜的美夢中。
敖岸絕望的枯坐在大門口,像一尊雕像,將這里的時間凝滯在了一個令人壓抑窒息的時刻。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十分鐘吧,也是一個小時,或者兩個小時?
當敖岸再次抬起頭時,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任何表情。
不過,與之相反的是,原本深邃似潭的眼睛卻泛起了猩紅的顏色。
“呵呵……哈哈……”
一陣歇斯底里的笑聲就這樣在走廊里回蕩起來。
那笑聲并不令人開懷,反而有種頻臨爆發的瘋狂。
“清兒,看來,我們只有等下輩子再見了!”
說完,他緩緩地站了起來,將自己的上衣扣解開,胸膛上青青紫紫的,全是呼莫森招呼給他的。
他的脖子上戴著一條極細的白金項鏈。
如不仔細看,根本就不會注意到。
他毫不在意的伸手將那條鏈子解了下來,然后慢條斯理的將項鏈往嘴里送。
雷獸和浮玉已經跟著呼中傳一行離開了。
女媧也因為神使報信,回神宮處理事情去了。
所以,當敖岸將整根白金項鏈全部吞進喉管的時候,一切都已注定!
“砰!”
一陣血肉翻飛,肢體破解。
而另一邊,已經回到呼家別墅的堯光,這時候正躺在她曾經睡了十多年的大床上。
呼中傳是個雷厲風行的人,驅趕著呼莫森連夜聯系全球知名心理醫生,花重金讓他們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這里來。
浮玉和雷獸待在臥室里守著堯光。
于是,在城中野舍發生爆炸的同時,呼家別墅三樓堯光的臥室里,也發生了爆炸。
“不!”
雷獸一聲震天大吼,然而,哪怕他沖上前去阻止,得到了,卻是滿手、滿臉、滿身的血腥。
呼莫森是第一個趕過來的。
他沒有理會突然出現的陌生男人,也沒有理會捂著嘴巴,躲在墻角不知所措的浮玉,而是繞開滿地的鮮血,朝四周看了看,問道:
“小光呢!”
“小光?小光怎么了?”呼中傳在保鏢的幫助下,推著輪椅走進了屋子。
可是……
看到現場的景象后,呼中傳突然就覺得腦子有些眩暈起來。
“不……不,這不是真的!”
說完,呼中傳兩眼一閉,徹底暈了過去。
呼莫森顯然也被眼前發生的情況嚇倒了,他還沒來得及控制好自己的情緒,見老爺子暈了過去,只好忍住驚駭,退出房間給私人醫生打電話。
雷獸呢,終于不再大吼了,他頓了一下,開始發狂的收集起四濺的殘肢。
可是,突然,他的動作又是一頓,將引魂鈴吐了出來,開始尋找堯光元神飛去的方向。
樂游曾經是北方喬木上的一只翠鳥,在獵鷹即將張開鋒利的爪子抓住她時,剛好被路過的女媧所救。
女媧見她長得小巧可愛,便開了她的靈識。
從那以后,她便跟在女媧身邊,做了一個逗趣解悶的小寵物。
后來,她的靈識逐漸增強,有了自我意識,開始學會說話,并在女媧的點撥下,漸漸擁有了足以媲美人類修仙者的法力。
女媧原想著放她出去開宗立派,自成一家。不過,膽小怯懦的樂游已經習慣了待在女媧身邊的日子,想都沒想就抱著女媧的大腿哭得淅瀝嘩啦的說不要。
女媧憐她寵她,覺得這只翠鳥和曾經的自己何其相像,便無奈的嘆了口氣,再未提讓她離開的事情。
不過,女媧也沒有埋沒了樂游,為了鍛煉她的膽識,更為了幫她樹立威信,便封她當了神使,來往于天地間,穿梭于時空中。
于是,修仙者們慣常難得見上一面女媧,但這位樂游神使,確實耳熟能詳,見了面都要寒暄兩句。
故而,這么多年下來,樂游的性子終于變得穩重、大方起來。
她原身是一只翠鳥,在當了神使后,為了更具有親和力,便幻化出一個豆蔻少女的模樣。
翠綠色的羅衫、嬰兒肥的小臉、靈動的大眼睛和長長的睫毛,烏黑的頭發總愛綰出兩個大大的包子,一左一右的固定在頭頂兩側,還有一串空靈的玄玉鈴鐺斜掛在束腰上。
整個樣子,看著就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小蘿莉!
忘川谷底封印著一位上古邪神,女媧一直負責看管著。
不過,不久前女媧突然有事離開了神宮,她便接過任務,時刻關注著那里的動靜。
本來一切都很正常,可是,就在半個時辰前,那里發生了異動。
樂游沒本事壓制,便只好抽出靈識,聯系上了女媧。
女媧倒是很快就回來了,看了眼那邊的情形,便二話不說前去加持封印之力。
她踮起腳尖往那邊看了看,只見女媧娘娘正催動著神力,對忘川谷底的封印進行加固。
時間過得很快,已經接近一個時辰。樂游有些擔心的看了看女媧娘娘的臉色。
唔……有些蒼白啊!
是不是會很浪費神力呢?
樂游眨巴著烏黑的大眼睛,將兩只手支在下巴上,那肉肉的臉頰便被擠得往上一供,在眼角的部位,剛好勾出了兩道彎彎的魚尾紋。
而就在這時,一陣嗡鳴聲突然傳進了樂游的耳朵里。
“誰啊?”
樂游將雙手放了下來,從云端上站了起來,往神宮的方向瞇了瞇眼睛。
哦,原來是地府!
樂游分辨出那是來自地府閻君叩擊了拜神鐘所發出的聲音。
哎!自從上一任仙帝隕落后,女媧娘娘就沒再挑選繼任者了。
沒有仙帝主持俗物,這些鄉野小吏全都巴巴的跑上來打擾娘娘的清修!
嗯,樂游嘟著嘴巴往神宮飛去,等有時間了,她得勸勸娘娘找個家伙幫著分擔一下。
不然巍峨宏偉的神宮就要變菜市場啦!
神宮矗立在九重天之上的凈空神域。
這里一眼望不到邊的,全是連綿起伏的群山和波光粼粼的湖水。
據女媧娘娘回憶,這里是仿照她曾經在洪荒世界居住的地方建造的。
神宮位于霍山之巔,高萬仞,殿宇并不多,除了主殿外,另有大小偏殿五六座,殿宇之間游廊、拱橋相連,上空有星辰密布,下方有云海紅霞,在樂游看來,這世間再沒有哪兒比這里景色更美的了。
主殿除了娘娘寶座,輕紗環繞之間,便只有一處放著擺件的香案。
樂游走到香案前,點開葫蘆狀的盈昃盞。
隨著一簇幽明火光的出現,地府閻君那張慘白無須的英俊臉孔便出現在了樂游面前。
“地府閻君何事,怎可輕易打擾娘娘清修?”
咦?樂游一本正經的說著,突然發出一聲疑惑,將臉湊近了一看,發現那原本被她稱得上俊美無雙的臉蛋上,居然橫七豎八的布滿了血跡和青紫淤痕。
哦,也不對,閻君又不是凡胎肉體,怎么可能受傷?
“哎哎,你,這怎么搞的?”樂游也不繃著官腔了,瞪大了眼睛,一臉好奇的研究起了閻君奇怪的臉蛋。
閻君一直都知道樂游神使是個好奇寶寶,這時候也不藏私,往后退開一步,將整個身體都展現在了樂游的眼前。
“神使啊,請您代為遞話,讓娘娘為卑職做主啊!嗚嗚……”說到這里,那閻君忍不住流下了鱷魚的眼淚來。
“呀!”樂游正不明所以呢,就看到閻君將自己的全身展現在盈昃盞里。
原來,那臉上的傷痕還僅僅是小兒科呢,只見那被撕得破破爛爛的玄色官袍下,閻君的左臂以一個極其怪異的角度扭曲著,而右臂則像是要掉不掉的面條,晃晃蕩蕩的懸在肩膀上。
腿部更離奇,左腿大腿和小腿幾乎逆向對折成為直角,而右腿,嗯,作為全身唯一的支點,好吧,沒有腳掌,只有骨頭!
“閻君,誰把你欺負成這樣了?”樂游看清楚了他的慘狀,不由皺了皺眉頭,問道。
哼,別以為她會心生憐意!
閻君這家伙慣會賣慘,怎么可憐怎么來。
哎,她不由覺得女媧娘娘確實該好好物色物色新任仙帝了。
不然,連地府這些個芝麻大的官兒都來打擾娘娘,真的太煩了!
“娘娘現在沒空,有什么事你先告訴我,等時機到了,本神使會替你傳達。”
“啊!”閻君顯然急得不行,“那要等到什么時候?
娘娘若不出面,恐怕整個地府都要被毀了!”
“哦?怎么可能?誰這么大膽?”樂游一聽,驚訝的張大了嘴巴,難道真有這么棘手?
“這事兒,卑職得和娘娘當面說。”閻君也沒辦法,那廝現在將地府攪得鬼仰馬翻的,他實在有些撐不住啦!
“何事?”
突然,女媧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樂游轉過身跑過去,抬著頭,眨了眨大眼睛,道:“娘娘,您回來啦!”
“嗯。”
女媧點點頭,走到盈昃盞面前。
樂游見女媧神色平靜,便無聲的跟在了后面。
“娘娘,您可要為卑職做主啊!”閻君終于看到了主心骨,趕緊收拾起自己故意展現出來的頹態,匍匐著身子,朝女媧拜了拜。
女媧同樣沒有對閻君的慘狀表示出同情,她垂眸片刻,便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她不由緊皺眉頭:敖岸果真瘋了,居然在他和堯光的體內安裝了微型炸彈!
估計猜到了呼中傳再不會讓他見堯光一面,他索性促發裝置,來了個魚死網破!
“哎!“無奈地嘆了口氣,她對樂游道:
“你在神宮好好看著。我去去就回。”
說完,沒等樂游反應,她便憑空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