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光和雷獸一早就得了消息,知道夫人和張姨娘一行都平安的下了山,這時候應該隨著田姨娘往回走。
眼看著已經等了快一個時辰了,可還是不見馬車往巷子里駛來,雷獸便有些擔心的問道:
“怎……怎么還……沒到?”
賀財義在一旁陪著,雖然站得有些累了,可架不住心理高興,便笑著說道:
“少爺別急,已經叫人去迎了。夫人和張姨娘在山里困了兩天,應該先要原地休息休息,才往回趕呢。”
“可是站累了,可要抬把椅子坐坐?”堯光看過去,問道。
“不!”雷獸嘟著嘴搖頭。
“咔噠咔噠……”
正說著,遠處就傳來了馬蹄聲。
堯光和雷獸不約而同下了臺階,往前走了兩步。
不過遺憾的是,馬車停在了前方一扇大門處。
一大群人從門口涌了出來,然后馬車里的男人被眾人圍在中間,好一陣人聲鼎沸!
堯光和雷獸怏怏地退回了門口。
接著,又連著傳來一陣聲響,這次,倆人沒再急著往下跑,而是聽馬車停下的地點。
嗯,還是隔壁別人家的。
看著他們和家人抱頭痛哭,喜極而泣什么的,堯光和雷獸雖覺得有些落落寡歡,但還是徹底放心下來。
畢竟聽消息說,這次地震,除了神使大人仙逝而去,就只有兩名受傷昏迷的,而其他人全都平安無事。
一旁的賀財義看了看逐漸暗沉下來的天色,走到雷獸和堯光面前,勸道:
“少爺,姑娘,這都已經戌時了,要不您二位先回屋去用膳,這里有老奴呢,夫人回來了,小的就趕緊跑去稟告二位。”
雷獸看了看堯光的神色,然后果斷搖頭:“不……不用!”
好吧,賀財義沒有再勸,畢竟也等了這么久了,估計快了。
果然,也就再多等了一盞茶的功夫,一名小廝騎著快馬飛奔回來。
“少爺、姑娘,夫人她們回來了。”
“太好了!”堯光止不住露出笑容,和雷獸悄悄的拍了下手掌。
很快,有著賀府標志的馬車終于慢慢駛進了巷子里。
馬夫長長一聲“吁”,一個丫鬟便掀開門簾跳下了馬車,支起馬凳。
門簾再次掀開,經過簡單梳洗的賀夫人和張姨娘就先后走了下來。
“娘!”
雷獸第一個沖進了賀夫人的懷抱。
賀夫人也是一臉劫后余生的感慨,緊緊抱住兒子,淚眼婆娑地說道:
“玉哥兒,娘……娘好想你!”
堯光站在一旁沒有說話,卻也感動地揉了揉眼睛。
張姨娘走過去安慰她,“沒事兒呢,哭什么!多虧巫神保佑呢!”
堯光點點頭,再沒了矜持,一頭撞進了張姨娘的懷抱里。
“好了好了,我們回屋吧。”最后下來的田姨娘一臉笑意,等大家平復了心情,適時提醒道,“肚子好餓啊!”
眾人被田姨娘這么一打岔,也笑了起來,這才一起往里走。
不過等快要跨進大門的時候,田姨娘又叫住了賀財義。
“后面那輛馬車上有兩位傷員,你給安排個院子,再請大夫過來看看。”
“好咧!”賀財義不知道那是誰,不過田姨娘已經吩咐了,他就盡快辦好。
于是,等主子們全都進了后院后,賀財義才走到后面的馬車查看。
“哦,居然是兩個少年。”賀財義從跟隨的家丁那兒大略了解了一下情況,便轉身讓人將那兩位少年抬進了賀府。
薄峰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離開了拿出深不見底的隧道,終于松了口氣。
不過很快,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個跟頭就從床上坐了起來。
“司徒暮?司徒暮在哪兒?”
其實,他并沒有受到多嚴重的傷。
猶記得從山頂墜落而下,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可是在昏迷的那一刻,他分明記得自己被什么東西給接住了,柔軟的,輕飄飄的。
薄峰摸了摸自己腦袋和身體,好像已經被人清理過了,先前破舊的衣服也被換下來,穿上了干凈的長袍。
他勾了勾腳尖,嗯,不痛,能動!
于是,他抬腿下床,開始在屋子里轉了起來。
這是間陳設極為普通的臥房,一床、一桌、兩椅,雖然簡單,但質地看著,也是上好的檀木。
他踮著腳走到房門前,貼著耳朵準備聽一聽外面的動靜。
不料,耳朵剛一支過去,就發現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呀,公子,您醒了?”
進來的是一名小廝,和他差不多年紀,長得黝黑有力的樣子,笑起來,能看到嘴里的虎牙。
“啊,是啊,才醒呢。嗯,這里是……”
那名小廝極為熱情,將手里的疊好的衣服放在了床上,這才走過來介紹:
“這里是和羅縣賀府。小的叫柱子,公子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說與小的。
您是夫人昨天晚上從大雁山帶回來的。
這回大雁山地震,將半邊山都震垮了,神廟也被毀了,所幸巫神保佑,除了神使大人仙逝,您二位受傷昏迷,其他人都安然無恙呢!哦,對了,與公子進府的還有另一位,就在您隔壁,不過,還沒醒呢。
公子既然已經醒了,小的這就去為公子取些吃的來。”
這小廝嘴巴比他還會說呢!
就這么一會兒功夫,他就將前前后后了解清楚了。
師祖居然仙逝了啊!
薄峰談不上難過,心理卻還是有些唏噓不已。
不過,突然肚子咕嚕咕嚕響了起來,倒是很快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而且,他還擔心這司徒暮呢,所以就對柱子說道:
“行,你去吧。哦,對了,隔壁,我可以去看看嗎?”
“可以的!”柱子說完便轉身退了出去。
薄峰出門,發現這是一個小小的院子,墻角種著桃樹,正值花期,粉粉嫩嫩的桃花在陽光的照射下,顏色極為明艷。院門外是一條曲折的小路,薄峰估摸著,這里應該是賀家的偏院,專門用來招待外客。
他不再留意外面,抬腳右拐就走到另一扇房門前。
沒有一點兒矜持,他直接就推門而入,然后直奔近在眼前的床榻。
床榻上躺著一名少年,閉著眼睛,臉色蒼白,不過看那刀削似的五官,也是個英俊兒郎。
薄峰抓了抓腦袋,正想悄悄的往外走,不料那閉著眼睛的少年此刻卻醒了過來,發出了一聲輕微的痛呼。
薄峰腳步一頓,看過去的時候,那少年卻已經慢慢坐了起來。
“哦,呵呵,抱歉啊,我走錯屋子了!”說完,他就準備再次往外走。
“等……等等!”突然,那年喊住了薄峰。
薄峰不解,回頭看去。
“呃,你……”薄峰見那人抬頭看向自己,不免一頓,問道:“有什么需要我幫助你的?”
少年睜著一雙深似幽潭的眼睛仔細打量起薄峰,但卻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身體。
自山頂墜落而下,他便陷入了昏迷。等再次醒來時,四周也是一片漆黑。
所幸,身上除了一些地方擦破了皮,骨胳倒未受損。
隱約間,他能聽到遠處有人在說話,可身上刧沒有絲毫力氣。
薄峰也不知在哪兒,是死還是活。
他想朝人聲傳來的地方爬去,可是,周身卻傳來了熟悉的疼痛。
在這種疼痛中煎熬了不知多久,黑暗再次襲來。而等他又睜眼時,便到了現在。
呵……原來藥效過了,他又恢復成自己的本來面目。
薄峰已經不認識他了。
“你......“薄峰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突然又不說話了,便主動上前了一步,道:“嗯,你叫什么?我叫薄峰,是巫神廟的伺神者。
聽說我們是一起被抬進來的。
嗯,你也是上山訴福的信眾?你可有見過一個十歲大的男孩?
他和我是一起出事的,不知......“
“我到阿瞳。“
“嗯?阿瞳?哦哦!“薄峰被打斷了,聽到阿瞳低沉的聲音,一時不知該不該繼續問下去。
奇了怪了,他偷偷看了看沉默的少年,突然覺得這人周身散發出了迫人的氣勢,壓得他有些不敢喘氣兒。
可是,司徒暮究竟去哪兒了?那么小個人,會不會......
薄峰不敢深想,正準備告辭,那人卻又開了口:“我似乎見過一個小孩,壓在一塊巨石下面,好像已經斷氣了。“
“什么?“薄峰一聽,有些預料之中的愣神。
阿瞳不再說話,給他時間慢慢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