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巷李家。
禪房里頭,李家老太太的病經過了一個月的折騰,終于好了七七八八,只是大夫囑咐了,仍舊要躺在榻上靜養著,不能下床走動,更不能見風,所以屋子里的窗戶不僅死死地關了起來,還用明紙糊了一層。
長廊外頭,李家大太太正朝著禪房這邊來。因著她今日約了人去廟里頭上香,所以穿戴得很是華麗,發髻上滿是珠寶玉石,身上穿了一件叫人新做的暗底祥紋的花褙子,一邊往前走著,一邊對著走在自己后頭的夕月道:“夕月,祖母這么慌慌張張叫我過來做什么難不成祖母的病又復發了”
“大太太,老夫人的病并沒有復發,這幾日一直待在自己的屋里。只是今日一大早老夫人醒來的時候,想起了有事情要告訴大太太,就讓奴婢把您請過來了。”夕月是李家老太太身邊伺候的一等大丫鬟,深受李家老太太的重用,說話言語間帶了一股屬于主人家的傲氣。
李家大太太素來就瞧不上出身佃農之女出生的夕月,不過是看在了李家老太太的份上,不與她多做計較罷了。
“是什么樣的急事非得耽誤了大太太和譚家大太太,左家大太太一起去城隍廟上香的時間你不曉得馬上就到了中秋佳節了嗎?每家每戶搶破了腦袋,也要跟風去城隍廟上香。”李家大太太身邊伺候的碧鵑是個直爽性子,又是李家大太太從娘家帶過來的唯一丫頭,說話難免心直口快了些。
“是奴婢的過錯,耽誤了大太太和其他幾位太太去城隍廟上香的時間,只是老夫人吩咐的這事著急,奴婢這才去將您請過來的!大太太放心就是,老夫人不過是和您說幾句話,耽誤不了你的上香的!”夕月無論同誰說話,臉上都帶了些許淡淡的笑意,叫人也不好的再繼續說下去。
唯有碧鵑像是瞧瞧不見夕月臉上的笑容一樣,又來了一句,“不過才幾句話,就把大太太叫了過來。早知道是幾句話,叫了我來也是可以,何故去耽誤大太太的時間”
夕月聽了碧鵑這話,臉上已經掛不住笑容了,連忙來了一句,“老夫人只見大太太一人,若是碧鵑姑娘自認為自己有那個本事,不妨去和老夫人說說讓你留在大太太身邊伺候,倒是委屈了你。”
“夕月,你……”碧鵑剛說出這幾個字,就被李家大太太叫停了。
“夕月在祖母身邊伺候的時間久了,自然曉得祖母的意思。碧鵑不過是個不懂事的姑娘,你同她計較,只會失了自己的身份”李家大太太嗆了夕月一句。
和碧鵑計較就是失了自己的身份不同碧鵑計較,難不成打碎了牙齒往里吞她夕月可是忍不住這口氣,但瞧著李家大太太在這里,她也不好得當場發作出來。
進了李家老太太的內室,李家大太太只覺得悶熱無比,雖說已經過了七月,天氣已經漸漸涼爽下來,可是屋子里沒了風,仍舊叫人覺得很熱,有些喘不過氣來。慶幸出門前,李家大太太就讓碧鵑準備了團扇,此刻正好有了用場。
“你來了,這段時日真是難為你了,府里頭那么多的事情等著你處理,還要你分出身來照料我老婆子。”李家老太太大病一場,說話的聲音都有了變化,聲音變得沙啞了起來。
“祖母病了,我們這些做孫媳的,自然應該伺候在您身邊。老爺和二老爺二太太都不在府里,只能由我來撐起李家。不知道祖母叫我來,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嗎?”李家大太太打著扇子,問了李家老太太一句。
“其實沒什么事,你可還記得那日從咱們府后竹林里頭救出的顧家姑娘”李家老太太躺在榻上,對著李家大太太問道。
“原來祖母問的是顧家姑娘呀!雖說過了個把月,可我對這個小丫頭還是有幾分印象的。她是個不錯的孩子,生的也好。”李家大太太心里頭喜歡顧玉棠這個孩子,可惜自己生的兩個孩子都是姑娘,不能婚配。
不然像顧玉棠這樣的好孩子,她一定要讓自己的兒子娶了她。
“那個顧家丫頭生的不錯,就是渾身上下都透著一絲古怪,一絲說不出來的古怪。我這幾日卜了卦,卦香也說不出什么個所以然來。掛像說她此生會經歷三災八難,后半生才能圓滿!可我瞧著她的模樣,不像是衰人。”李家老太太擅長卜卦,十里八鄉誰家老人生了病,或者誰家孩子撞了邪,都會來找她算一卦。
李家老太太不敢保證每一次都很準,但她給人算了這么多年,從沒有半點差錯。
“祖母,我瞧著顧家丫頭的面相,不像是那衰人。衰人經歷三災五難,父母雙亡,兄弟離散,這才是衰人。可我聽說顧家丫頭的父母健在,有一個傻癡兒的哥哥,不像那卦上所說的衰人。”李家大太太雖不懂卜卦算命,但跟在李家老太太身邊伺候多年,也耳濡目染了些。
“但愿如此吧!她和蕓兒是有緣的,改日你遞了拜貼去顧家,把她請過來,我們在一起也說說話。”李家老太太話才說完,便對著站在自己身后的夕月揮了揮手,夕月就把李家大太太送了出去。
走在李家長長的蕪廊里,李家大太太時不時回頭去看了一眼李家老太太所在的禪房,她方才在李家老太太的屋里,看見了李家老太太臉上的衰色,這是死亡前的征兆,難不成李家老太太真的不行了
可前來給李家老太太治病的大夫怎么沒來告訴她
“碧鵑,前兩日來為祖母瞧病的大夫在哪里可在府中”李家大太太走到半路,突然停下,對著身后的碧鵑道。
碧鵑不在李家老太太屋里伺候,哪里曉得來給李家老太太診治的是哪個大夫好在她前兩天在半路上遇到了李家老太太屋里伺候的大丫鬟雙桃,那日她送了為李家老太太診治的大夫出去,這才知道了些事情。
“大太太,前兩日來為老夫人瞧病的是城里惠民藥局的蘇大夫,蘇大夫是咱們朋普鄉里醫術數一數二的,老夫人的身體,也由他照料了多年。只是蘇大夫嫌棄咱們府里面都是女眷,他一個男子住在家里多有不便,就搬出去住了。”碧鵑也是實話實說,不敢對李家大太太有一絲一毫地欺瞞。
“既然是住在府外,你拿著我的令牌,出去把他帶進來吧!我有些事情想要單獨問問他,一定記得,要避開祖母屋里伺候的丫鬟。那些個小丫鬟最是嘴碎,難免說了出去。”李家大太太話才說完,碧鵑得了吩咐就去了。
片刻之后,碧鵑已經把蘇大夫帶到了李家大太太待客的小花廳里頭了。
蘇大夫是李家老太太慣用的大夫,有著兩撇山羊胡,看上去五六十的年紀,頭發胡子已經白了一片。說話之前,總是要動一下自己的兩撇山羊胡,雙眼一翻,然后才道:“大太太,老夫人這病來得急,兇險異常,若不是老夫人身體底子還好些,只怕現在早就一命歸西了!”
李家大太太聽了蘇大夫的話,頓時被驚住了,半晌沒有說出話來,最后還是身旁的碧鵑開口,打破了三人的沉默!
“蘇大夫,到底我家老夫人還能活幾日麻煩您給我們一個準數,我家大太太也好為我家老夫人準備后事!你這樣欺著瞞著,到底是得了誰的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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