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兒,我讓丫鬟喊了你過來,其實是想把一個丫鬟托付給你。我知道自己已經沒多少日子了,那丫鬟是我身邊伺候最盡心的一個丫鬟,若我走后,只怕會被調去漿洗房里,做漿洗縫補那樣累不可堪的活計。你若是能夠收留下她,叔母一定感激不盡!”
蔡氏一邊說著話,一邊朝著方才為她捶腿的小丫鬟使了幾個眼神,小丫鬟心中雖有不舍,但還是走到了顧玉棠的身邊。
“奴婢雪晴見過三姑娘。大太太說了,以后奴婢就是伺候三姑娘的人了。三姑娘吩咐什么,奴婢一定會照著做的。”雪晴也是個知趣的丫頭,話音剛落,就在地上給顧玉棠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雪晴磕了三個頭,就算是進了顧玉棠的屋里伺候了。
讓阿華把雪晴扶起來之后,顧玉棠拍了拍她衣服上沾的灰塵,把自己隨身帶著的一枚菱角香囊遞給了她。
“雪晴,你拿了這個香囊,以后便是我屋里伺候的人了。今日你就把東西整理好,明日我吩咐阿華過來接你!”顧玉棠剛說完,戳了戳身旁的阿華,低聲吩咐了幾句。
“去幫著雪晴姑娘整理東西去,我留下來陪著叔母說幾句話。”
阿華雖不情愿,但顧玉棠都吩咐下來了,她也不能不照做,只能跟著雪晴去了隔壁的屋子去了。
待阿華走后,顧玉棠對屋里伺候的丫鬟使了個眼神,那些個丫鬟在后宅摸爬滾打那么多年,自然知道顧玉棠是什么意思。出了屋子后,就守在了屋門前。
見屋子里的丫鬟走了七七八八,顧玉棠親自打起了珠簾,走到了里屋,只見蔡氏病怏怏地躺在榻上,一副時日無多的模樣。
顧玉棠心里抽動了一下,三步并作兩步到了蔡氏的軟榻前,溫聲問道。
“幾日不見,叔母怎么就消瘦成這副模樣了是不是廚房做的飯菜不合叔母胃口,還是那些個婆子見叔母如今這樣,就沒把叔母放在眼里了”
顧玉棠和蔡氏算不得特別相熟,但是見她這副模樣,她想起了上一世的楊氏。母親死之前,也像是蔡氏這副模樣,整個人看起來病怏怏地,說話沒有一絲氣力,吃什么都沒有胃口。
“棠兒,我知道你是個心善的,心疼叔母。叔母沒多少日子過活了,底下伺候的婆子,自然怠慢了些。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她們也是為著自己著想,你別往心里去。”
蔡氏這次說得極慢,若是說快了,勢必會引起一場劇烈的咳嗽。
“前些日子覃大夫說叔母的病,只要盡心養好,就會沒事的。叔母別瞎想,耽誤了病情就不好了。”顧玉棠雖知道蔡氏沒有多少日子了,但卻不能明說,只能勸她幾句。
蔡氏能活到今日,完全都是硬撐著,用老山參吊著命罷了。
突然,外頭掛著的珠簾被人掀開了,是蔡氏身邊伺候的秋華走了進來。
謹慎地瞅了一眼顧玉棠后,迅速走到蔡氏身邊,低語道:“太太,馬管事和趙媽媽過來了,說是外院有要事要稟報太太。”
蔡氏聞言,眼睛微微闔上了片刻,又迅速睜開來。
她這一動作雖然輕微,可卻被顧玉棠瞧在了眼里,那一刻,她能明顯得感受到,蔡氏已經累得不行了。
“傳她們進來吧!我也好聽聽,他們兩個到底是有什么事想要來稟報我!”
蔡氏話罷,就由秋華攙扶著到了前廳,自己也緊緊地跟在后頭,馬賜喊了趙婆子和他一起來,十有八九是來找蔡氏要掌家對牌鑰匙的。
到了瑞月院的前廳,馬賜和趙婆子已經坐在了竹椅上,等著蔡氏的到來。
令他們兩個沒有想到的是,顧玉棠今日也在這里,前兩日他們二人去了后罩房的時候,就在馮老安人身邊見到了顧玉棠,沒想到今日來了瑞月院,竟然也能見到她
顧玉棠那日在后罩房聽了他們許多事情,知道了他們是要過來找蔡氏拿掌家對牌鑰匙的。
難不成顧玉棠今日過來,就是來告訴蔡氏,他們二人今日會來索要對牌鑰匙
趙婆子向著顧玉棠福了一禮,隨后試探性地說了幾句,想著探探顧玉棠的虛實。
“沒成想,在大太太這里還能瞧見三姑娘。前兩日在后罩房里頭見到了三姑娘,都沒拉著三姑娘說上一陣話,如今又見到了,自然是要拉著三姑娘好生說上一陣話的。”
顧玉棠淺淺一笑,回道:“我和媽媽不過見過寥寥數面,媽媽就有那么多話想要同我說了也不知這些話是從哪里來的,是否發自真心”
趙婆子聞言,微微一愣,原先她就聽旁人說過,顧家三姑娘是個不好惹地,伶牙俐齒得很,輕易不要去招惹她。
方才聽顧玉棠那些話,還真是個伶牙俐齒的姑娘,只是日后別犯在她手里;若犯在她手里,她可是不會心慈手軟的。
趙婆子訕訕地笑了笑,回道:“雖說只與三姑娘見過幾面,可老奴心里,自有千言萬語想要和三姑娘說呢,且句句法子真心!”
“不必了!趙媽媽有說那些話的閑心,還不如好好找幾個丫鬟來大太太屋里伺候,太太都病成什么模樣了,屋里連個燒水的丫鬟都沒有。趙媽媽這管事婆子的位置,坐著不扎嗎?”
顧玉棠最見不得那些個丫鬟婆子,蹬鼻子上臉,踩到主子頭上。
若是不好好敲打一番,指不定還會做出其他僭越的事情呢。
顧玉棠說了一番話,瞬間把趙婆子心里所想的話,一齊堵了回去。
趙婆子冷冷地望了顧玉棠一眼,卻發現她也冷冷地望著自己,目光如刀,正向自己飛來。
趙婆子一時愣住,不知該說什么。
“像趙媽媽這樣做事不盡心盡力的婆子,若是放在長房,我早就吩咐母親亂棍打死拖出去了。是蔡大太太仁慈,才會留你繼續在府里伺候,還不感謝蔡大太太的大恩大德!”
顧玉棠說著,朝那個趙婆子惡狠狠地瞪了一眼。
被顧玉棠這一嚇,那趙婆子慌忙就跪了下來,朝著蔡氏不斷磕著頭,連聲道。
“請大太太恕罪!請大太太恕罪!是老奴伺候不盡心,讓底下伺候的人糟踐了太太。但求大太太看著老奴在府里伺候這么多年的份上,不要趕老奴出府!”
蔡氏望了顧玉棠一眼,正打算瞧著她該如何收場,給了那趙婆子臺階下。
“趙媽媽在顧家伺候多年,雖說沒有什么功勞,卻也是有幾分苦勞的。若就這樣把趙媽媽攆了出去,只怕也是我們顧家有失妥當了。就扣三個月的月錢吧,這三個月里,趙媽媽就搬來太太屋里,好好伺候太太吧!”
顧玉棠臉上帶了幾分笑意,對著那已經被嚇得愣在原地的趙婆子吩咐道。
罰她三個月的月錢,只怕比要了她的命,還要讓她難過。
顧玉棠知道,這些個管事婆子,平日里最好聚在一起,吃上幾盞酒。三個月的月錢被罰了,只怕她這三個月,是滴酒不能沾了。
對顧玉棠這樣的責罰,趙婆子顯然有些不服,但顧玉棠畢竟是顧家的三姑娘,府里的主子,主子有心罰她,難不成她還能不接受嗎?
但為了自己三個月的月錢,趙婆子還是向身邊同樣跪著的馬賜使了幾個眼神,想讓馬賜開口幫她說說情。他是外院的大管事,又是府里的賬房先生,由他為自己說情,太太可能會聽進去。
“太太,罰趙媽媽三個月的月錢,會不會多了些您也是知道了,府里的開銷大,大廚房那邊總會有虧空,是趙媽媽幾次三番拿了自己的月錢出來,填了府里的虧空的。三姑娘這樣罰她,老奴實在不敢茍同!”
最終,馬賜還是為著趙婆子,說了幾句話。
不過馬賜這通夾槍帶棒的話,顧玉棠聽著,總是覺得不舒服。大廚房的虧空大,趙婆子拿了自己的月錢出來填補虧空,這樣的話,她實在不敢相信。
以趙婆子這樣吝嗇的一個人,會拿出錢來,填補公中的虧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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