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兒心說,我用什么眼神看著你了,你就這么大反應?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你心虛,所以才杯弓蛇影吧?
不過顧忌著花廳內還有其余丫鬟,小魚兒沒把這句話說出來。但她的眼神可把什么都說了,這就導致長綺有點炸毛。若不是娘在身邊坐著,她真能炸給姐姐看哦。不過娘在身邊,那她還是老實點吧。
瑾娘將一切都看在眼里,但她啥也沒沒說。孩子們之間的打打鬧鬧她們自己能處理的,她就不插手了。不然設呢么事情都要管,她怕是等不到四十就要愁的滿臉皺紋。
想想有朝一日,自己會變成那個模樣,瑾娘就惡寒的打了個哆嗦。
小魚兒和妹妹拌了幾句嘴,又問娘,“二夫人都求到門上了,娘您應了沒有?”
“這事情也不是娘應了就管用的,娘只承諾說會再給你們姐姐去一封書信,附帶上吳迅這次的問診記錄。至于長樂過不過來,何時過來,那就是長樂的事情了。她也大了,有自己的主張了,娘不會總是替你們姐姐拿主意。”話及此瑾娘嘆口氣,要她自私點說,她是不想長樂這時候過來的。從蘄州到閔州,也就五六天時間,屆時閔州是個什么景況還說不定。若是紛亂平息了,那再好不過。若不然,長樂指不定才在碼頭登陸,后腳就被趙猛和丁邱逢的人抓走了。真要是這樣的話,就說這事兒糟心不糟心。
再來,如今數九寒冬,冷的人打哆嗦。坐在船上江風更比岸上猛烈不少,長樂少不得要受些罪。這么想著,瑾娘就忍不住嘀咕,“我還是想讓你們姐姐晚些過來。”
小魚兒也跟著嘆,“但這事兒不是娘想如何就如何的。姐姐那人您不清楚么?她最是醫者仁心的一個人。即便早先有再多顧慮和考慮,這次接到娘的書信,怕也會收拾東西就過來閔州。”
母女倆對視一眼,一時間眸中都是無奈和擔憂。
瑾娘想了想說,“不行讓澮河提前安排幾個會武的侍衛,提前在碼頭處守著,也好等你姐姐一登陸就把她接走?”
小魚兒也不知道這可行不可行,畢竟因為閔州動亂,聽說今天在閔州登陸的船只,都不夠兩手之數。大部分船只都臨時掉頭該走別的路線了,即便目的地是閔州的,也將船只停的遠遠的,或是直接打道回府,看樣子閔州的動亂不停歇,他們是不會踏足閔州地界了。
在被的船只都避之不及的情況下,敢在碼頭上停泊的船肯定其上都有要緊的人物。趙猛和丁邱逢但凡不是傻子,就會派人緊盯著,關鍵時刻甚至會抓幾個人質,威逼城中的富商巨賈與他們聯手也說不定。
母女兩個越想越覺得長樂著實不該來,可秦家的面子沒法駁斥,且瑾娘既然已經答應了,就不好做自打臉的事兒。那這書信還是要寫的,至于長樂最終來不來,……保佑那孩子別來吧。
當天晚上,等萬物都安靜了,長綺悄無聲息的從床上爬了起來。
她先是走到屋里守夜的大丫鬟睡得矮榻前,在她身上點了幾下,那丫鬟便睡得更沉了,想來即便此時再來一聲炮響,都不一定驚的醒她。
隨后長綺提著鞋子,小心翼翼的將房門打開走了出去。
門外安排有守夜的婆子,他們身邊放著炭盆。
如今夜里特別冷,瑾娘素來是個體貼的主子,這么多年來都沒讓婆子們在外邊守過夜。可如今不是情況特殊么。
就長綺這屢教不改的性子,瑾娘對她的承諾并沒有全然相信。放往常她也就是多訓斥一些,不會如臨大敵一樣,真讓人不錯眼的盯著長綺,可如今情況特殊,瑾娘也就顧不得那許多了。
兩個婆子身上裹著厚厚的衣裳,她們懷中還抱著湯婆子,再有火盆不停的燒著,即便再這深夜中,她們也是不會冷的。
婆子們也是困倦的厲害,其中一個腦袋如同小雞啄米一樣一點一點,另一個張著嘴巴和眼睛。
長綺猛一和那人的眼睛對上,還以為人醒著,著實把她嚇了一跳。不過等瞅見那人眼珠子一直沒有轉悠,長綺就明白了,感情這人是睜著眼睡覺的。
想來這人也是娘精挑細選出來的吧,娘用心也是非常良苦了。
可惜,對她來說沒什么大用。
之前是長綺意識到錯誤,也是真心想改正,所以老實了幾天。如今么,特殊情況特殊對待,她可不能再做乖寶寶了,多少大事兒指著她做呢。
長綺在這兩個脖子腦后邊也點了幾下,霎時間,兩個婆子睡得更香了。他們的腦袋同時耷拉下去,身體還望一邊靠,這若不知情的看見這一幕,還以為人死了呢。其實不然,她們真的只是陷入熟睡中,一兩個時辰醒不來而已。
做完這些事情,長綺才有心情將鞋襪穿上。
隨即她打量打量天色,看看方向,提著氣就往東邊飛去。
今天月亮很大,照的四周都亮堂堂的。長綺拉拉身上的紅裳不滿意的癟癟嘴。她是想穿黑色的夜行衣的,可是,別說夜行衣了,她連黑色的衣裳也沒有。沒辦法,她只能退而求其次,選了一件顏色深重,在夜里不容易露餡的衣服。
至于她往東邊飛去,是因為掐準了時辰,知道東邊再過片刻功夫就會換班。而她慣常愛走的那條路,這幾天成了府里守衛相對深嚴的地方,她有自信自己不會被發現,但是萬一呢?想到或許還存在一個萬一,長綺慫了,可不敢走那條老路了。
長綺把一切都算準了,她輕巧的就出了徐府。
想到今天白天從澮河叔叔那里得到的信息,長綺義無反顧的往西邊跑去。
閔州城的西城門,這邊居住的富商巨賈居多,昨天那場戰亂,也是在這里發生的。
往那邊過去時,長綺腦中不受控制的想,不知道爹爹是不是在西城門坐鎮?
應該不會吧,畢竟東西兩個城門都是重中之重。
固然趙猛和丁邱逢的軍隊停在西城門,但東邊可是有倭寇的。讓倭寇打進來,百姓吃的苦頭更大。
長綺不動聲色安慰自己,放心吧長綺,爹爹指定沒在西城門,你此行也絕對不會有人發現。
長綺這么想著,底氣似乎足了些,她飛奔的也就更快了。
期間長綺遇見兩隊巡邏的侍衛,那些侍衛中有兩個敏銳的察覺似乎有什么東西從身后飛過,但是等他們回頭去看,就發現街上寂寥無人,連道鬼影子都沒。
這兩人互相對視一眼,都覺得邪門了。
負責他們這隊的小隊長聞言就說,“怕不是貓吧?這鬼天氣,即便真有人心存不軌,怕是也不會跑出來。真跑出來能把人耳朵凍掉了。”
“肯定還是會有人跑出來的,水師大營那些人,他們在趙猛手下十多年,如今即便留下,但誰知道他們是人是鬼。再有城中不定有多少奸細趁夜色深沉往來,咱們都小心著些,別漏掉了什么,也別一不留神被人砍了。”
這樣的對話發生在兩個小隊中,長綺憑借良好的耳力自然也聽到了。就見她小耳朵動了幾下,面上露出氣憤的表情。
好啊,夜里還敢有鬼跑出來作怪,那可別讓她碰見,不然她是不會放過那些壞人的。
這么想著的時候,長綺又敏銳的聽到了什么。就見她杏眸一轉,拐了個方向往一側的巷子飛去。
片刻后一道小小的黑影從巷子中飛出,而小巷子中已經多了兩具尸體。
長綺可不管那些,她一點不怕死人,不僅不怕,反倒是有些振奮。
再摸摸懷中藏著的東西,長綺更振奮了。那些人說這是閔州新的糧草布防圖,既然到了她手里,趙猛和丁邱逢就別想了。
哼,她可真是個貼心的小棉襖,一出現就幫了爹爹大忙。不然沒有她摻和一手,這糧草布防圖到了敵人之手,爹爹就要遇到麻煩了。
沾沾自喜的長綺完全沒想過,她手中的兵力布防圖根本就不是真的這一個可能。
畢竟是兩個武功高強的暗衛那么小心交易的東西,怎么可能會有假呢?
可這就是假的,用來吊敵人上鉤的。可憐了長綺,沒幫上大忙,倒是添了亂,徐二郎之后知道了這事兒后,面上一言難盡的表情可想而知。
話說回當下,因為覺得自己做了大事,長綺可激動壞了,她跑起來也更快了。
只是一炷香的功夫,長綺就到了西城墻處。
州府的城墻修筑的都特別高大,足有十多仗高。這對普通人來說,是不能逾越的天塹,但是在長綺眼里,真就和小兒科一樣。
就見她整個人幾乎是橫過來一樣,一雙小腳踩在城墻上,不過幾步而已,就已經到了墻頂。
到了上邊可以很好的俯視城外的動靜,很好,一個人也沒有。
長綺滿意了,她又看看城墻上的哨塔,擔心那邊的燈火突然往這邊照來,會讓她原形畢露,所以她趕緊跳了下去。
終于出了閔州城,長綺只覺得天高海闊,可以任意發揮了。
她這次出來是要找趙猛麻煩的,這個壞蛋竟然說爹是奸臣,還給爹扣了無數黑鍋,是可忍孰不可忍,長綺見不得爹爹受一點委屈,所以她一定得給爹爹討回個公道。
是殺了趙猛好呢?還是留下些威脅的言論,嚇得他魂不附體好?亦或者,燒了他的糧草,或是找出他與別人往來的書信,再不行就打聽到他們的計劃,然后冒充高義俠士,將這些統統告訴爹爹。
就這么決定了,她這次要干一筆大的。
都不用四處尋找趙猛駐軍的地方,只聽那個方向有嘈雜聲,就朝那個方向去就好。
長綺嬌小的身子如同一支黑色利箭,劃過夜幕朝西邊的碼頭而去。
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是,趙猛那支還算龐大的水師,就駐扎在閩江周圍。
深更半夜,突然響起喊殺聲,長綺險些以為自己露餡了,后又覺得不可能。這世上能發現她蹤跡的人當真沒幾個,趙猛再厲害,也只是厲害在排兵布陣和一身蠻力上。換做真正的功夫,他連自家爹爹三分之一都比不上。
漸漸靠近這邊臨時駐扎地,長綺就見守衛很嚴格。入口處有好幾個哨塔,更有士兵晝夜不息的巡邏。往來還要對上暗號,以免有人混進來。
這要進入,確實有些難度啊。
不過也不是全然沒有辦法。
小長綺摸摸下巴,猶豫不決自己要不要跳到水里去。琢磨了半晌,長綺覺得自己還是沒辦法,在不驚動眾人的情況下進入營地,就準備脫下她的外裳,從水里混進去。
外邊小襖的盤扣都解開了兩個,長綺突然聽到一道尖銳的嘶喊“敵襲!”“小心敵襲!”
接著號角聲響起,似乎整個大營的士兵都被驚動了。
廝殺聲此起彼伏,刀劍碰撞發出鏗鏘的響聲,其中還夾雜著數人的慘叫和哀嚎,那場面單是想想就知道慘烈的厲害。
長綺想看熱鬧,但她也知道機會不等人,所以在她反應過來后,她已經趁著外邊那陣鬧騰,一溜煙鉆到大營里去了。
等混進大營后,長綺回頭看了一眼,結果就見明亮的燈火照耀下,那群過來襲擊的黑衣人竟然已經準備撤退了。
這……這是誰排來的人手啊?絕對不是爹爹手底下的人。這么不經打,還打不過就跑,也太沒出息了啊。
長綺心中直搖頭,她這些人要是她手下,她都氣死了。成事不足,敗事……也算是敗事有余吧,畢竟都把敵人驚動了,那之后再想偷摸進來難度不是直線上升。
果然,不是自己人就是靠不住。爹爹想把閩州守住,看來還得讓她來幫襯一把,畢竟她可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徐長綺。
長綺小身子一扭,整個人就消失在原地。
這片水師大營如今正在混亂中,這給長綺的行動提供了便利。她人小,卻也知道趙猛身為主帥,營帳肯定在最中間位置,所以目標非常明確的往中間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