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七海拿著槍,凝重的看了一眼,而后又恢復到了剛才嚴肅的樣子。
仿若他已經不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儼然就是一名戰士了。
他扔掉了拐杖,走了十米遠,在山腳下站定了。
而那“怪物”一看魏七海來了,頭晃了晃,就一直盯著眼前的老頭看。
要是徐傲雪不是被嚇傻了,能回頭看一下它身后的怪物的話,一定會吃驚的。
因為它所恐懼的怪物眼睛里竟然噙滿淚,而后一滴一滴渾濁的淚從它深陷的眼窩流下來。
它的手在抖,被毛發遮擋的嘴唇也抖著,想說什么卻無法說出口,如鯁在喉。
魏七海也盯著它看,而他的手在抖,他從來沒有害怕過。
即使幾十年沒有摸過槍,他也可以得心應手的,不差分毫的照著瞄準的靶子射去。
只是他所瞄準的靶心是一個與他有著密切相關的人。
如今,要親手殺了他,那可是與他出生入死過的人啊。
魏七海一時間無法扣動扳機,只將手緊緊的扣著,繼而眼眶也泛紅了。
守了這么久的秘密,看來就要暴露了。
他的眼淚滴在了槍桿子上,抿著的嘴唇都毫無血色了。
只是老人背對著所有人,沒有人知道此時老人的表情是什么樣的。
在場的都屏住呼吸等著那一聲槍響。
時間仿若是凝固了,而那怪物最后痛苦的仰天一笑。
突然間把徐傲雪松開了,而它轉身從山頂跳了下去……
太快了,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徐傲雪當時就渾身癱軟昏過去了。
在場的人回過神來,一哄而上。
徐傲雪被幾個人抬到了一邊,由姚倩如在一旁照顧。
大家都對這怪物好奇,都呼啦的圍了上去,朝著山下看過去,那怪物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有膽子大的,順著一邊的山路下了山頂,到了跟前,有人又腳踢一下,看它不動了。
就拿起地上的木棍打一下,看它確實死了,才放心了。
蘇微雨看到魏七海站在那就跟一具雕塑一樣,他就像是沒了魂一樣,兩眼發直。
而后顫顫巍巍的又轉過身走了。
只是誰也沒有發覺,在他走之前時,他臉上是掛著一滴淚的。
更離奇的事情還在后面呢。
下去的社員看它死了,也有膽量仔細看了,撥開它的毛發仔細看了看,這不看還好,一看都嚇壞了。
這哪里是什么“野人”這就是一個人啊。
在看這面相很熟悉,但是又想不起來是誰,而后將它抬回了村部。
韓天順聽說了,也很好奇,看著一身毛的人愣里半天,最后去讓劉喜旺將周三山找來了。
讓周三山辨認。
周三山圍著躺在地上的怪物轉了一圈,而后又撥開了遮擋住臉的毛發,眉頭凝著,目光如炬,他看的很仔細,神色有些怪異。
而后從褂子兜里拿出他的煙袋鍋子磕磕。
“三山大哥,這是誰啊?”韓天順問。
周三山看著韓天順說道:“他是咱村的人,”而后也不管大家一副吃驚的表情看著他,接著說道,“就是村里失蹤了八年的孫五羊。”
“孫五羊!”
蘇微雨看了眼沈逸寒,“這人是八年前失蹤的。”
沈逸寒點點頭。
八年前失蹤的人,竟然躲在山里八年,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這要不是親眼所見,他是不會信的。
看熱鬧的人都愣住了,周三山的話不亞于晴天一聲霹靂,震的人都懵了。
這院子里,院子外看熱鬧的人,聽說這人是孫五羊,每個人的表情都像是比看到這怪物當初時還吃驚呢。
怎么會是他呢?
這人二十年前跟魏七海一起逃難到了大灣村,而后倆人在村里沒房子住,就住在破廟里。
他叫魏七海大哥,后來聽人說起過此人,他其實是魏七海手下的一個兵。
蘇微雨只知道這些。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當年他從迷糊窩窩走了之后,就再也沒有消息了。
那晚,有人看見孫五羊拿著一個袋子,說是去供銷社買東西,而后便消失不見了。
村里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后來有人說,他是拿了魏七海家里的寶貝跑了。
魏七海唯一一次喝醉酒,就是跟村里的幾個社員喝的。
當時這幾個人是誰,誰也不知道。
但是卻聽說,當時魏七海喝了很多酒,喝的醉醺醺的就開始說胡話了,說他有很多金銀珠寶。
社員都以為他吹牛,對他的話嗤之以鼻。
而魏七海顯然被社員的嘲諷激怒了他的自尊心,或許是酒給他壯膽,也或許是酒讓他失去了理智,總之他做了一件可能會后悔一輩子的事情。
他就從內衣兜里拿出一枚碩大的閃著金光的金戒指,上面還刻著雕花的鏤空紋理呢。
看社員們都傻眼了,不說了,魏七海覺得很得意,還說這戒指他有一盒子呢。
而后第二天,田改發帶著很多人到魏七海家來搜查。
將他家里翻的底朝天,也沒有翻到那個盒子,而后他給社員們看的戒指也不知道那天被誰給擄走了。
到底魏七海家里有沒有寶貝,誰也不敢說了,自然這事情也就成為了秘密了。
之后,魏七海便再也不與村里任何人喝酒了,也不與村里人來往了,誰與他說話,他只是淡淡的笑笑。
他變的很沉默,一個人住在山腳下的竹屋里,從不與村里任何人產生交集。
有時候,村里人幾乎就要將這人給忘記了。
而孫五羊是在魏七海家里被搜之后走的,這一走七八年,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誰知道他竟然在這大青山里生活了這么多年呢。
更讓人費解的是,為何他住要住在山里呢?
這里明明就離魏七海住的地方不遠,為何他不回去,而選擇當“野人”在山里生活呢?
想起上回玉米地里的事情估計也是他干的,他是出來找吃的了,然后被杜少杰看到了,還差點被抓住。
當河灘后面的窯里冒出一股濃煙時,預示著蘇微雨的磚廠點火開始燒窯了。
這幾天燒的都很順利,三天就燒了二千多塊了,都整齊的碼放在另外一個窯洞里。
為了慶祝這難得的喜事,蘇家的小院子里,炊煙裊裊,香氣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