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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鐵川是因為上了大學,才被分配到冶金廠工作的。
1988年畢業的大學生,含金量還是很相當高的。
齊鐵川說要去找他的同學,不會讓齊媽媽跟著一起過苦日子,也不是嘴上說說就算了的。
他自己一個人過活的時候,當然是什么樣都無所謂,多一頓少一頓,好一頓壞一頓,那也都不是事兒。
對于在冶金廠沒有靈魂地活了十年的齊鐵川來說,只要能開開心心地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好了。
但有了齊遇之后,就必須要做出改變。
齊鐵川同宿舍的那三個早早下海出來創業的同學,一人包下了一間當年效益不好的老機械廠。
經過二十年的沉淀,全都發展成大型機械廠。
還是生產維修一條龍,從上游中游到下游,直接形成一個完整的產業鏈的那種。
舍友們老早就喊齊鐵川去和他們一起干了。
如果不是齊爺爺一直強烈反對,齊鐵川的心也早就離開冶金廠,跟著同學一起創業,等攢夠了錢,就可以隨心所欲地打鐵去了。
齊爺爺一直都很自豪,他雖然沒有把“家業”發揚光大,但卻有一個街坊領里都羨慕的大學生兒子。
齊鐵川工作之后,一直說自己沒找到合適的對象,齊爺爺也沒有再過多勉強。
他已經不允許兒子打鐵了,總不能再強迫兒子結婚。
反正兒子工作好,學歷好,根本就不愁找。
一向身體健壯的齊爺爺,在齊爸爸參加工作的第十年,忽然就一病不起了。
彌留之際,就只交代了齊鐵川要看好家里的房子,好好找個老婆過日子。
面對生死,齊爺爺看開了很多。
讓街坊鄰里羨慕什么的,哪有讓自己兒子的幸福重要?
齊爺爺擔心自己的忽然離開,齊爸爸一個人太孤單,就交代說等齊鐵川有了老婆生了娃,再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逼著兒子做一個活在世俗眼光中的人,不如讓他做一個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真正開心的人。
齊鐵川就是在這樣的狀況下成的家,在那個特定的時間點,只要有人給他介紹,別說是齊媽媽這么漂亮的,就算那種五大三粗的,只要不是到了看一眼就想吐的不能忍的程度,齊鐵川都會盡快把婚給結了。
這一結,就有了齊遇,緊接著又有了接踵而至的那么多糟心的事情。
好在,宿舍的兄弟們也都挺理解齊鐵川的,盡可能給齊鐵川找一些不用離開家的活干。
創業這么些年,舍友們買賣的機器多了,就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
一些已經淘汰的老機器的維修,就會開始缺一些早就不生產的零件。
還有一些進口之后,沒有續交昂貴維護費的機器,原廠家就算有零件,也不愿意單獨賣給你。
這個時候,齊鐵川的舍友們就會不約而同地想到大學宿舍里面那個來自打鐵世家的兄弟。
遇到“絕版”的零件,就直接拿壞了的,讓齊爸爸想辦法修復或者給“私人訂制”一個。
做幾個機器零件這樣的事情,聽起來沒有什么含金量,實則不然。
尤其,很多國外的機械廠,都是靠維護機器“牟取暴利”的。
如果你不把售后的維護交給原廠,他們就有本事在你出問題的時候,把國內生產不了的一顆螺絲,賣到機器一半的價格。
這還絕對不是危言聳聽,一顆螺絲引發血案的頻率,比大眾認知的要高出許多。
都知道對方是獅子大開口,可人家的一顆螺絲,就是有那么高的技術含量。
高到找遍了國內所有的螺絲廠家,和國外大大小小幾十個廠家,就算造出來長得一模一樣的,一放到機器里面,不出兩天,就一定會斷裂不說,還有可能讓機器直接報廢。
在報廢和一半的價格之間,很多廠子最終還是要被迫接受原廠維護。
如果是那種只有一臺兩臺機器需要“半價”螺絲的小廠子還好說,齊鐵川舍友的幾個廠子,規模都做得大,還接手了一大批因為經營不善倒閉的老廠的機器。
一年下來,每個人少說也要出十幾臺需要更換換特殊配件的機器。
費用全都加起來,就是一筆巨款。
一開始齊鐵川的同學都是因為想要拉他一把,才會給他一些簡單的國產老舊機器的零散活干。
直到齊鐵川把他們窮盡所有辦法,找遍了國內外的替代工廠,都沒辦法完成的三顆德國螺絲都給做了出來之后,舍友們才意識到,自己宿舍里面那個打鐵的兄弟是個寶。
念書的時候,齊鐵川動不動就說自家有祖傳的打鐵神技,并不是單純的男生宿舍飯后吹牛。
齊鐵川打造的螺絲,外觀看起來和原版并不那么嚴絲合縫,達不到完全一模一樣的要求,卻意外地帶活了一臺原本準備報廢的機器,而且比原來的螺絲還要耐用。
齊家祖傳的打鐵技藝,加上齊爸爸在大學和工廠學到的冶金技術,就算不是神技,也無人能出其右。
這是傳統技藝和現代科技相結合之后碰撞出來的火花。
當然了,前提是,得有舍友愿意給你一個能讓火花碰撞出來的機會。
拿到螺絲的宿舍同學,激動地說要拿幾十萬一顆的價格,跟齊鐵川買螺絲,天價螺絲的錢,與其給德國佬賺了,不如給自己的兄弟。
舍友們說的話,半真半開玩笑,他們是被這幾顆德國螺絲給折磨太多年了。
但齊爸爸肯定不會這么收錢。
他是一個上過大學的、有學問的鐵匠,又不是什么黑心的,專門坑自己兄弟的資本家。
知道齊鐵川缺錢還要養娃的舍友們還是上趕著給齊鐵川送來了二十萬,說是買斷齊家鐵鋪出品的超德螺絲的錢。
還非說前三顆已經做好的螺絲是具有劃時代意義的,太便宜賣給他們了于心不安,硬是支付了一顆螺絲一萬塊錢的“成本費”給齊鐵川。
回去之后,每個人的廠子就真的都給齊爸爸掛一個顧問的名頭。
這么一來二去的,雖然“天價螺絲”那種暴利的情況只出現過一次,但齊遇的溫飽問題也就徹底得到了解決。
有了這二十萬打底,齊爸爸不僅可以安安心心地在家照顧齊遇,還可以始終奮戰在自家祖傳的打鐵技藝的第一線。
簡單而又滿足。
這幾年,齊爸爸慢慢存了一些錢,就等著去拿一個危房的認證,把齊家鐵鋪推倒重建。
讓同樣血液里面流淌著打鐵基因的齊遇,親眼看一看齊家鐵鋪的往日榮光。
他自己住什么樣的環境都無所謂,可大家都說,女兒是要富養的。
齊鐵川沒理由虧待了自己的寶貝女兒。
洗車小能手齊遇的這種天天鉚足了勁兒幫忙洗車、幫忙賺錢的“商人架勢”,并不是齊鐵川這個做父親的想要看到的。
2008年的春天,盡管齊家鐵鋪依舊破敗,齊鐵川父女卻已不再窮困潦倒。
昨天更新8000今天更新6000,忽然感覺自己是一個厲害到飄起的飄飄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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