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府鳴蜩,云淡月明數星稀,仲夏水迢迢。
余溫決定轉而去找秦時鉞。
“秦時鉞,你到底有何居心?”
“關關如此咄咄逼人,本皇子連茶水都還沒有給斟上呢。”葉榮伸過手來好像是要撩起她耳前的一縷碎發,余溫謹慎地往后退步,險險避過。
余溫道:“二皇子,你不要欺騙歡酒的感情。”
“欺騙?”秦時鉞坐回書桌后的椅子,“何來欺騙之說?”
“你根本不是江南來的富家公子,你也不會真的要許歡酒一生。”余溫急急地說。
“這倒是事實。”看到余溫瞪大眼睛,秦時鉞勾起笑容,“這難道不是你想要的答案嗎,關關?”
他繼續道:“而且,本皇子想問的不是這個關于欺騙的證據。我的意思是,她只是一介風塵女子,干的是最下九流的勾當,我平白無故為何費盡心思編造假身份?所以,何來欺騙之說?”
余溫被他眼里的輕視涼了心:“二皇子言行莫要過分,歡酒是賣藝不賣身的青樓琴女,平時也只出入酒席,哪里是下九流的勾當了?”
“本皇子當年只想一睹云中樓力捧的新人容貌,可是當我勝出后與她視線對上的那一刻,就知道她愛上我了。”秦時鉞叫身邊一個侍從把茶水端上來,“本皇子也算是成全美人一番仰慕之意。”
“可你剛剛還……你不是說她身價輕賤嗎?”余溫有些糊涂。
“是啊。關關你放心,本皇子傾心于你,便不會有其他想法。歡酒這個女子,本皇子當她如錦帕。”
美則美矣,隨手可棄。
“二皇子,歡酒雖然身份低微了些,可她才華與容貌并重,且對你一片癡情,你能認真對待她嗎?”
“她對本皇子一片癡情,于我有什么好處嗎?”
“歡酒肯定會全心全意對你好的……”
“她?娶她進府沒有丁點兒好處。”秦時鉞冷笑一聲。
“那你就趁早和她斷絕關系。既然不想給她交代,就別與她曖昧不清。現在斷得干脆,歡酒以后就不會因為知道真相而長痛。”
“關關,你這是吃醋了嗎?”秦時鉞收拾好硯臺,這時侍從正好端著茶盤進來。
秦時鉞把茶端給余溫,對方聽到他的問話,氣得一把揮開杯子:“秦時鉞!”
“直呼皇子姓名,以下犯上;打翻皇子送茶,此為失禮大不敬之舉。關關,你可知僅僅是這兩條,就能讓你從堂堂將府夫人,跌到庶人甚至是奴籍。”
秦時鉞抓住余溫的手,可余溫眼睛都紅了:“你不能這樣對她。她被宰相負了卻還傻傻等了十年,你不能這樣對她。”
“關關,你是否一中毒,就忘了體內我的蠱?你膽敢這樣數次沖撞本皇子,是不怕死了嗎?”
秦時鉞的眼神突然變得很可怕。
心下一驚,余溫想,她知道原主為什么會懼怕秦時鉞了。
原主體內有秦時鉞的蠱蟲。
也就是說,原主的命在秦時鉞手上。
這樣,不害怕才怪。不戰戰兢兢才怪!
余溫深呼吸后開口:“妾身怕。二皇子請放手,男女授受不親。”
“乖。”秦時鉞放開手,臉上刻意地掛上溫柔的笑容,“關關,你告訴本皇子,你是否失憶了?”
“多謝二皇子掛牽,妾身身體與記憶都沒有大礙。”余溫往窗外看了看,嘶,天色尚早,這可怎么找借口偷溜呢?
突然,她腦子里靈光一閃,似乎有個被稱作“尿遁”的東西。
“二皇子,妾身……”余溫假裝忸忸怩怩地說,“妾身想如廁……”
也不知道為什么,余溫感覺自己是個失敗的穿越者,老是破壞氣氛。剛剛應該是個“在邪魅皇子的完美逼問下哆哆嗦嗦說出真相”的橋段,卻被她一句如廁給搞砸了。
余溫整理好衣裝,走出這“五谷輪回之所”,看了看秦時鉞書房的方向。
朝封府大門狂奔而去。
余溫難忘門口兩個守衛驚異的目光,她顧不得腳底的鞋子好像有點脫線,以極其不雅的姿態跳上將府馬車,催著車夫全速離開。
她捋一捋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秦時鉞,據他自己聲明是“不想辜負美人芳心”,與歡酒好上了。歡酒以為秦時鉞是真心待自己好,但是秦時鉞卻說歡酒于他像塊錦帕。
關鍵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余溫緊鎖眉頭。
啊啊啊,這秦時鉞就是壞,就是趁著歡酒那什么感情空窗期闖入,把歡酒迷得神魂顛倒。
還自稱是病弱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皇子呢,呸!
余溫郁悶地回府,迎接她的是一堆賬本,還有云屏遞過來的算盤。她欲哭無淚,這個算盤的算珠和棍子啊都快被她拆分家了,她數學還是很差。
“夫人,歡酒姑娘和二皇子的事畢竟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不要為了這個過于傷神。”
云屏一邊給余溫按摩肩膀,一邊如是說。
“我不想看到歡酒再次被人傷害,畢竟一開始算是我間接讓她等到了一個痛苦的真相。”余溫嘆息。
霧朝給余溫端上一杯熱茶:“夫人,先歇息一下。奴婢看您,好像喘氣還是很急的樣子?”
“是……”畢竟拖著大長裙沖刺了幾十米,說不累是假的。余溫閉上眼睛,然后決定先躺一旁的軟椅上小憩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