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侯奉了母命硬著頭皮找了太子,得知紅玉湯的藥草是從太傅張元清那里得來的,于是又去了張府。
張元清見晉陽侯上門求藥草,連忙命人勻了一些給他,“侯爺見諒,我那學生所送的竭綏土儀大多都被我送給親戚們了。”
“如此便多謝張太傅了。”晉陽侯笑道:“只因家母昨日在太后娘娘宮中飲了一碗,回家后念念不忘,所以我才厚顏上門。”
張太傅也笑道:“無妨,若是老夫人喜歡,我再去信讓他多送一些回來。”頓了頓繼續道:“要是京中其他人家也識得這紅玉湯的好處就好了。”
聽了這話,晉陽侯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拱手道:“太傅放心,這事包在本侯身上了。”
晉陽侯從張府回去后,沒過幾天,京中便有了紅玉湯的傳言,傳言十分夸張,將那紅玉湯比成了能救人性命的靈丹妙藥。但只聞其聲,不見其人,除了真正飲用過的,沒人見到紅玉湯的真面目。
遠在竭綏的姜裕成收到京中來信后,開始組織當地的商戶們大量收購紅玉湯藥草,然后由竭綏商會組建了一支商隊將藥草運到京城。
此時,京城正進入一年之中最熱的時候,紅玉湯藥草一入京,不到一天時間就被一搶而光。有些沒搶到的,第二批、第三批藥草進京后,才解了燃眉之急。無論是平民百姓還是達官貴族,家中都備了一些藥草。
京城里刮起了一股“炎炎酷暑日,須喝紅玉湯”的颶風。慢慢的,這股颶風又順勢刮到了京城周邊城鎮。
由于紅玉湯在京城的太過火爆,竭綏的藥草幾乎都被收購一空,竭綏的商戶們都賺得盆缽滿盈,百姓們手中也有了銀錢,不再像之前那么窮困不堪。
嘗到了甜頭的商戶們,集資舉辦了一場宴席答謝姜裕成,姜裕成帶著母親、妻女應邀前往。
宴席上,男眷女眷是分開坐的,顏娘和姜母是宴席上身份最高的,理應坐在上首,她們旁邊挨著坐的是鄧縣丞和吳主簿的家眷。
商戶太太們見到顏娘和姜母,你一言我一語的奉承討好,一會兒稱贊姜裕成年輕有為,一會兒又說顏娘有福氣,更有甚者還把姜母比作天上的王母娘娘。
顏娘覺得有些尷尬的笑而不語,鄧縣丞太太湊到她旁邊道:“夫人,您可得防著那靳于氏,她家女兒多,最喜將女兒送人做妾,前兩任知縣都收了她家的禮。”
靳于氏就是那位將姜母比作王母娘娘的商戶太太,顏娘皺了皺眉,不著痕跡的看了她一眼,只見她面對姜母的時候,臉上全是諂媚的神情,面對其他商戶太太們時,不屑一顧居多。
顏娘下意識的對她有些不喜。這時,她從身后扯出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年輕姑娘來,對姜母道:“老夫人,我這女兒最欽佩姜大人這樣的好兒郎,作為母親,實在是不忍心她憂思傷神,今日懇請老夫人將她收下,不管是端茶遞水還是床榻伺候,都由老夫人做主。”
說到“床榻伺候”的時候,那姑娘臉紅的像是要滴血一般,害羞的低下了頭。顏娘心中的怒意蹭蹭蹭的往上升,她“啪”的一聲將筷子擱在桌上,冷笑道:“敢問靳于太太,你這女兒入我姜府,是為奴為婢呢,還是為妾?”
靳于氏臉一僵,埋怨自己光顧著討好姜母,忘記姜大人的夫人還在桌上坐著。她訕訕道:“不管是為奴為婢還是為妾,都聽老夫人和夫人安排。”
顏娘冷冷看著她,沒有接話。
姜母看了那年輕姑娘一眼,搖頭道:“靳于太太,你這女兒長得不太好看,不適合做妾。”
靳于氏急忙辯解,“老夫人,青青可是我家女兒中最好看的一個了。”
姜母再次搖頭,指著靳于青青旁邊的一個小丫頭說:“我姜家男兒歷來不納妾,你要是成心送禮的話,就讓她來伺候吧。”
她話音剛落,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那個小丫頭身上。只見她穿著一身很普通的丫鬟服飾,木然的臉上中夾雜著不知所措的驚慌。
“她…她怎么能去姜大人府上伺候呢?”靳于氏急的面紅耳赤,“她一個卑賤下人生的賤蹄子,怎么能…”
“夠了。”顏娘大聲呵斥道:“你不是說都由我和老夫人安排嗎,我今日就要這小丫鬟跟我回府,你若是不愿,一開始就不該提。”
聽了這話,靳于氏就算在想爭辯也無法了,她心亂如麻的應道:“那就聽夫人的,讓她跟著去吧。”
顏娘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些。她環望了在場的商戶太太們一眼,“諸位若是覺得我姜家缺人伺候,大可跟我直接提,可千萬別連送奴婢還是送妾室都弄不清楚就跑來送人。”
她這話一出,有人沒忍住撲哧笑了,靳于氏和靳于青青頓時頓時白了臉,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被靳于氏這么一攪和,顏娘頓時覺得這宴席上的酒菜變得索然無味,等到宴席結束,她與姜母帶著滿滿去酒樓門口與姜裕成匯合,身后還跟著靳于氏身邊那個小丫鬟。
姜裕成有些不解地問:“她是誰?”
姜母道:“這是靳于太太送給我們家的丫鬟。”
姜裕成皺了皺眉,“讓她回去吧,我們家缺人自會去買。”
那丫鬟聽說要讓她回去,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朝著姜裕成磕頭道:“求大人讓奴婢留下來,奴婢要是回去了,太太定不會輕饒的。”
磕了幾下,她的額頭已經紅腫了,顏娘有些不忍心,勸姜裕成道:“就讓她留下吧,明日我讓人將買她的銀錢給靳于太太送過去。”
姜裕成點了點頭,沒再說什么。
回到縣衙后,桃枝立即迎了上來,“夫人,您回來啦。”顏娘問:“文硯和文博今天乖嗎,都睡了嗎?”
桃枝答道:“兩位小少爺都很乖,這會兒已經睡著了。”
顏娘笑了笑,“辛苦你了,桃枝。”
聽顏娘這么說,桃枝受寵若驚,“這都是奴婢該做的。”
顏娘又指著靳于氏家的丫鬟道:“這是芥藍,你帶著她去歇息,再給她講一講我們府上的規矩。”
桃枝這才看到她的身后跟了一個約莫十二、三歲,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她訝異張大了嘴,見顏娘還在等她回話,連忙應了。
桃枝拉著芥藍回了自己住的屋子,一進屋,桃枝迫不及待的發問:“藍藍小姐,你怎么會跟著我家夫人回來?”
芥藍眼眶紅了紅,哽咽道:“桃枝姐姐,我…”
桃枝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氣憤道:“是不是她又欺負你了?”
芥藍使勁的搖頭,“不是的,不是的,是我自己愿意跟夫人回來的。”芥藍將宴席上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桃枝,桃枝氣道:“真不要臉,竟然敢打我們大人的主意,還好夫人拒絕了。”
說完她拉著芥藍的手道:“你跟我去見夫人,你根本不是靳于家的奴婢,讓夫人替你做主。”
芥藍縮了縮手,害怕道:“桃枝姐姐,算了吧,能留在姜家已經很好了,而且這里還有你。”
桃枝看了她一眼,有些恨她不爭氣。
“就算你不想回靳于家,我也得稟報夫人啊,不然哪天外面的人污蔑大人和夫人逼人為奴為婢怎么辦?”
芥藍覺得在姜家待了兩年,桃枝再也不是當初那個什么也不懂的農家女了。她點了點頭,“我聽桃枝姐姐的。”
桃枝拉著芥藍去找顏娘,剛好在路上碰到了回屋的姜裕成,姜裕成看見芥藍后,有些不虞道:“桃枝,你拉著這丫鬟來干什么,還不趕緊退下。”
雖然姜裕成看著溫和有禮,桃枝卻很怕他,尤其是被他訓了后,也顧不得還要跟顏娘稟報芥藍的身份,在姜裕成的注視下,連忙拉著她跑了。
姜裕成見兩個丫鬟跑遠,搖了搖頭,第一次覺得府里下人太少,看來是時候添些人了。跟他持有一樣想法的人還有顏娘。
丈夫回來后,她拉著他道:“夫君,我們還是得多雇一些人才是,今日我跟娘去吃宴席,文硯和文博兩個只能由桃枝看著,娘身邊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總覺得不成樣子。”
“你說的對,這個問題我也想過。”姜裕成沉吟道:“除了娘,你和滿滿也需要貼身伺候的,兩個小的也離不了人。這樣吧,明日我讓人去找牙婆,你和娘好好的挑一挑,買幾個可靠忠心的。”
顏娘點了點頭,“好,明天我就去跟娘說。”
說完買人的事情后,顏娘有些氣憤提起宴席上發生的事情,“那個靳于太太真過分,當著我的面就給娘灌迷魂湯,想要把她那女兒送到咱家來做妾,還好娘沒聽她的。”
“就你帶回來的小丫鬟?”姜裕成笑了笑,“那也太小了吧,她怎么狠得下心?”
顏娘道:“不是她,跟著回來這個是伺候那個靳于青青的,我氣不過才故意要了她的丫鬟。”
說完又對丈夫道:“那靳于青青長得挺好看,可我知道她覬覦你的時候,就覺得她難看至極。”
“好啦,別氣了,我答應過你不會納妾的。”他輕輕的捧起她的臉,鄭重道:“我姜裕成承諾過的事,不管多難,都會做到的。”
顏娘自然不會懷疑他會哄騙自己,但再一次聽到他的保證時,心里還是免不了開心和感動。將頭慢慢靠近他的胸口,她由衷感嘆道:“也許是我上輩子做了許多好事,這輩子才能嫁與你為妻,夫君,謝謝你對我這么好。”
姜裕成抱著她的手臂緊了幾分,柔聲道:“傻瓜,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
要不是你,我哪里能擺脫克妻的名聲;要不是你,我娘怎么會活得那么開心;要不是你,我怎么會有三個可愛的孩子;要不是你,我怎么會有一個這么幸福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