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未遲睜眼就看見電話掛斷了，眨了眨眼。
這就掛了？
就這樣掛了？
親了不回親嗎？
“嘖嘖嘖，”身后傳來聲音，“戀愛中的孩子啊，太可怕，也太讓人羨慕了。”
林未遲的臉上全是驚慌和錯愕，差點沒把手里的手機給摔地上了。
沈南方說完趕緊就把門關上了，隔了半分鐘，才從門后傳來林未遲的聲音：“媽！”
這聲“媽”叫得挺婉轉悠揚，還帶著一點懊惱的煩燥。
沈南方抱著杯子笑了笑，走到桌邊，繼續看電視了。
林未遲在房間里抱著頭，突然有點后悔剛剛做出那個不清醒的舉動了……
能要回來了嗎……
齊楊重重地抹了一把臉，看著桌上的卷子，最擅長的英語，但是此時此刻，英語單詞變成了最歪歪扭扭的線條。
這些線條像是繩子又像是動態的，長長短短，從指尖繞到手指、手腕和手臂，再鉆進自己的心里。
他整個人都帶著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
他想著林未遲的笑臉，想著她幾分鐘前看著自己傻笑的樣子，也想起了還在弄巷的時候，林未遲眼里映出她影子的樣子。
林未遲一聲一聲叫著他齊楊的樣子。
看著手上紅繩子的樣子……
彈吉他的樣子……
滑滑板、教其他人跆拳道的樣子……
跟小釘子玩的樣子……
就連哭泣的樣子……都帶著讓齊楊想更加更加疼愛的樣子。
齊楊深吸了一口氣，起身站到窗邊，看著對窗的窗戶。
這個時候還帶著微涼的風，但是已經不刺骨了，就是這樣的風，吹不退齊楊心底里漸漸燃燒起來的火苗。
反倒有點越燃越烈的感覺。
那扇窗黑漆漆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重新亮燈。
注視了半天，齊楊才摸了摸自己兜里的煙，剛掏出來，小釘子的叫聲就響起來了。
齊楊叼著煙還沒找到打火機，看了小釘子一眼。
小釘子就蹲在他的腳邊，抬著頭看著他，叫喚了幾聲。
齊楊把煙都扔到桌上，在心里咬牙，這個時候抽煙有什么用！看著小釘子對著自己叫喚都覺得是林未遲在叫他的名字。
林未遲剛走的那幾天，他每天都在想著林未遲在干什么，是不是下課了，加練練得怎么樣了？
靠著每日半小時到一小時的視頻，他恨不得把林未遲精確到秒的行程都摸透。
雖沒有窒息的想念，但也恨這一年半過得太過漫長。
天知道他每天都在想著快一點，快一點，自己考完了就在志愿上寫上北京的學校，再快一點奔向林未遲。
“喵喵喵，就知道喵。”齊楊不理他，把嘴里的煙也拿出來扔桌上，在衣柜里翻出薄一點的衣服，打開門打算去洗澡。
齊楊看著白色的瓷磚墻，水汽氤氳，衛生間你現在霧氣里升溫，這溫度一直蔓延到齊楊躺在床上，有一直蔓延到齊楊的夢里……
他做了個亂夢。
夢里還是這間小小的屋子，出場的依舊是齊建設的臉，他能想到接下來的每一幀場景，他的整個身子都在抗拒，身上的細胞像是要尖叫起來了。
但是正當他感覺自己的腎上腺素在極速上升時，林未遲挽住了他的手臂。
林未遲在看著他笑。
她握住了自己的手，十指相扣。
林未遲的手也溫暖得不像話，觸摸到他的手指時像是溫暖的水。
攪動著齊楊的每一處心弦。
攪得他心神不寧也攪得他感官舒適。
林未遲仿佛在他耳邊耳語，也仿佛只是伸出另一只手撩動他的耳畔。
反正每一處都是溫柔的溫暖的，每一處都讓齊楊身上的毛孔舒張開。
他想要回握住林未遲，去回應那一陣囈語，感覺到自己的皮膚貼近了她的皮膚。
他都快要靠近林未遲了，林未遲看著他勾起的嘴角，在眼里無限放大。
林未遲一定是涂了口紅，應該也精心挑選了色號，不然就只是勾了個嘴角，也不至于讓他這樣魂魄分離。
分離到自己的心頭都忍不住顫抖。
林未遲雙手貼在他的身上，由溫熱到炙熱，再從炙熱到有些發燙。
林未遲的氣息也帶著某些同樣溫熱的氣息，溫熱到這股氣息直接從林未遲的身上傳到他的身上。
齊楊被小釘子一屁股坐醒的時候差點沒有原床去世。
看著小釘子的臉，心臟仿佛猛地一抽，快要不能呼吸了。還沒來得及咬牙兇它，齊楊的神情一頓錯愕。
過了一夜，齊楊非但沒覺得體溫消下去，還有了漸漸升溫的架勢。
齊楊有些煩悶地把小釘子掀下床，無情地把小釘子關在衛生間的門外，打算先解決自己那一份無法按下去的躁動的心。
夜里的夢糾纏著他，他撐著墻，腦子里還在一遍一遍的回味。
小釘子看著衛生間的門，小眼睛里有著無限的疑惑。
蹲在地板上坐了一會，餓得扛不住了去扒拉裝著罐頭的柜子。
順便磨一下新生的指甲。
齊楊聽見了外面的動靜，這動靜還不小聲，有點兒煩躁這樣的自己也有點煩躁小釘子不能安分，對著門外喊：“小釘子你能不能先安靜點！”
傳來一陣細小的水聲，接著又傳來稍大一點的水聲。
小釘子的身子一頓，看著衛生間的門被打開。
齊楊的衣服有點凌亂，沾上水漬的頭發上還有兩滴水珠，被水沾住的睫毛下，是一雙幽怨眼神的眼珠子。
齊楊看了看時間，早自習過了一半了。
亮開了的天帶著朝陽的金色。
他拆開貓糧，倒了牛奶，扣掉小釘子的加餐罐頭。
然后他回到臥室，換上春季的校服校褲，洗漱之后出了家門。
他沒有察覺弄巷少有的寧靜，在這初春季節，陽光透過朦朧的霧氣，帶著常人不易察覺的柔軟。
他低頭看了看停在一樓的自行車，兩輛自行車都停在樓下，他想都沒想，騎上了林未遲的自行車。
買了早餐，他才在撫過自己耳畔的風里漸漸平靜。
平靜下來之后再回憶那個夢，想著林未遲夢里那雙靈動的、帶著笑意的雙眼，齊楊倒覺得有點溫暖甜膩，他看著路，轉過彎，迎上了初生的朝陽。
他還想再做一遍那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