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好好再愛你一次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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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后面,目送她朝黑暗中走去,前方的地平線上一片蒼白。望著她遠去的背影,他感到心里發苦。在他想孤獨的時候,是她又讓他有了交融。她讓他犧牲了一個鐵了心要遺世獨立的男人那苦澀的孤獨。

他轉身走進黑暗的林子中,四下里一片寂靜,月亮靜止在天際。但他能感到夜的喧囂,那是高鐵偶爾路過的聲音,是大路上來往車輛的嘈雜聲。

緩緩地,他爬上了那個光禿禿的山頂。從山頂上,他能俯瞰整個鄉村:鄉村還是很大變化的,至少到處都安裝了路燈,還有上屋圍農場里面里昏暗的燈光。

他再次走入森林中,那里黑暗但遠離塵囂。但他知道林子里的遁世是虛幻的。一個男人再也無法遺世獨立了。這個世界已經不是古代,不允許有終南山隱士的存在。現在他有了這個女人,就是給自己套上了痛苦與毀滅的枷鎖。憑著他的經驗,他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這并不是女人的過錯,甚至也不是愛情的過錯,也不是歡愛的過錯。在這個過程中,似乎沒有人對,但也沒有人錯。

他柔情萬般地思念著那女人。可憐孤單的人兒,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好。還有,哦,她身邊那些粗俗之物怎么配得上她呢!可憐的人兒啊,她也像野生的風信子一樣脆弱。

他下決心要保護她,保護上哪怕短短的一段時間,反正那冷酷無情的現實世界早晚會把他們雙雙毀滅的。這個社會,還容不下這種事情發生,還遠遠容不下。

他背著槍,領著狗回家了。他獨自一人生活,喜歡這種安寧。他的房間很整潔,但有點寒酸。

他拿起一本寫佛經讀起來,可今晚他讀不下去。他穿著襯衫坐在燈光前,沒吸煙,只有一缸子啤酒相伴,一心只想著黃思瑤。

實話說吧,他感到悔不當初,或許這主要是替她悔。他有一種預感。他不覺得這是是非問題,他并沒有良心上的困擾。他知道所謂良心主要是對社會的懼怕,或是對自己的懼怕。他并不懼怕自己,但他十分明白自己懼怕社會,憑本能他知道社會是個惡毒的、半瘋的野獸,這個社會可能會吞噬他。

那女人!如果她能同他在一起,這世界上再也沒有第三個人那該多好!想著想著他欲念又起,那東西便像一只活生生的小鳥一樣躁動起來。與此同時,他感到一種壓抑,害怕他和她被暴露給世俗社會,他感到心情沉重。她,可憐的小女子,在他眼里不過是個年輕的女人。不同的是,他進入了這個年輕女人的體內,而且還對她懷著欲望。

在那奇特的欲望的驅使下他伸了個懶腰。在過去的四年里他一直獨身,與男人和女人都割斷了聯系。他站起身來,拿起外衣,拎上槍,帶著狗走入了星光燦爛的夜色中。他愛這黑暗,將自己藏匿在這黑暗中。這黑暗的夜很像眼下他高漲的欲望,無論如何,這種欲望是一種財富。

這邊,黃思瑤正疾步穿過樹林朝家里走去,她腦子里一片空白,對剛剛發生的事還來不及反思,她要趕回去正點用晚餐。

發現門鎖著,她有點煩,因為這樣的話她就得按門鈴叫門。開門的是博太。

“哎呀,是您呀,張太!我正想您沒準兒走丟了呢!”她有點逗趣地說,“張少爺倒是還沒問起您呢,他正在接待老林談事兒呢。看來老林是要在這兒用晚餐,您說是不是,夫人?”

“像是吧。”黃思瑤說。

“要不要晚一刻鐘開飯?您得有時間不慌不忙地換衣裳呀。”

“最好這樣。”

那老林叫做林驪威,正是農場經理,總負責。比張海飛年長許多,是東北過來的。他這人不夠有活力,令張海飛不是很滿意。他跟不上互聯網的形勢,農場的工人對他也不是很服,他們使出的絕招就是磨洋工。

不過黃思瑤喜歡老林,但不喜歡他那個諂媚的太太,今天她沒來,這讓黃思瑤心里高興。

老林留下來吃晚飯了。黃思瑤是男人特別喜歡的女主人,她是那么謙和,對客人又那么殷勤細心,一雙大大的眼睛和嫻靜的神態足以掩飾她的內心。

黃思瑤扮演這樣的女人的技藝算是爐火純青了,幾乎成了她的第二天性,當然絕對是“第二”天性。但奇怪的是,當她扮演這樣的角色時,她能忘我地投入。

她耐心地等待著,直到能上樓獨自想點自己的事。她總是在等待,似乎她就這命。

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她仍然感到困惑不解,不知道該作何感想。那個人到底是什么樣的人呢?他真的喜歡她嗎?她感到并不怎么喜歡。但他心腸好。他身上有什么東西,某種溫暖、天真的善良,來得奇特,來得突然,幾乎令她的身體為他綻開。不過她覺得他可能對任何女人都那么善良。盡管如此,她還是感到奇特的慰藉。他是個有激情的男人,健康而熱情。不過他或許不很挑剔,他可能像待她一樣對待任何女人,他不太在乎是誰,她在他心目中僅僅是個女人。

也許那樣更好。無論如何,他對作為女人的她是善待的,以前還沒有哪個男人這樣對待她呢。男人們對她這個人很友善,但對作為女人的她則有點殘酷,要么看不起她,要么全然忽視她。對作為張太的她,男人們簡直是彬彬有禮,但對作為女人的她則不然。而這個男人卻不理會她是黃思瑤還是張太。

第二天她又去了林子里。這是個陰沉寂靜的午后,所有的樹木都在沉靜中努力發芽。今天她幾乎能夠感同身受,覺得自己就像那些高大的樹木,元氣充足的體液在內部向上、向上涌,直涌到嫩芽的頂尖上,沖綻開小小的火苗樣的樹葉,那葉子呈現出如血的古銅色來。這就如同一股潮汐,噴涌而上,直沖天空。

她來到那片小空地兒,可他不在。她并沒有太想他來。那些小雛雞們在輕快地滿地亂跑著,就像一些小昆蟲一樣,籠子里的黃毛雞媽媽們則在不安地咕咕叫著。黃思瑤一邊坐下看著它們跑,一邊等待著。她只是等待著,因此連小雞她也沒怎么注意。她在等待。

時間過得夢一樣緩慢,可他沒有出現。她并沒太期待他能來,因為他下午從不來這里。她必須回家用茶點了,可要走卻要下一番決心強迫自己才行。

“好啊,好!”她自言自語道,“我怎么也想不到是他,根本不可能想到。他還是個大孩子時,對我可好了,那會兒特德剛死。好啊,好!如果克利福德知道了,看他說什么!”

想到此,她一邊解氣地看看已經入睡的克利福德,一邊躡手躡腳地退出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