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傍晚,獨孤傷正在自己房間讓福林堂的大夫治手臂的時候,一群官兵模樣的人沖了進來,他們立馬封了長青幫所有的貨物,并以長青幫碼頭走私等罪名逮捕了他和幫派里的一眾人。“哼,他們反應倒是快,”獨孤傷冷然地說了一句,比較難以置信的是,他并沒有怎么反抗,便跟他們走了,只要求官府允他定期請大夫來看手臂,潤州知州李覓跟他是舊相識,沒說什么就應允了。
獨孤傷被關進潤州府牢獄后,當天夜里,李覓便借秘審理犯人的名義來看他,李覓是揚州人,他的家族也算是當地的大族之一,跟獨孤家算是有些交情。獨孤傷剛來潤州的時候,李覓便知道他是當今獨孤家族長獨孤吟的庶弟,獨孤吟的父親獨孤君雖有些才學,還頗懂旁門左道,常常自詡為君子,但此人不善經營,又喜好女色,常常為奪美人一笑一出手就是千金,孤獨家雖說是百年氏族,但經改朝后也折損不少,內部腐朽不堪,族內吃住奢靡、蠅營狗茍之人比比皆是。自從孤獨吟接手了獨孤家后,對外整頓田鋪莊園,對內整頓族內不學無術、好吃懶做之人,為了達到目的,可以說是鐵血無情,不擇手段。不過經過他幾年的治理后,獨孤家現在勢頭越來越猛,族內的產業遍及全國,甚至還跟海外和西域不少地方通商,獨孤吟此人為了尋找靠山,培養了家族里不少的學子讀書考科舉,還跟朝中內閣的龍圖大人攀上了親事,想必再過不久,孤獨吟便會迎娶龍大人的千金龍瑩雪。李覓心想,獨孤傷雖說是獨孤吟的一顆棄子,但誰能預料在未來某個時候,這顆棄子會再次發揮作用呢,李覓這樣想,所以當獨孤傷在潤州碼頭建長青幫后,他常常對獨孤傷所做之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Ⅰ№Ⅰ
“擎滄(獨孤傷字),你可是最近得罪了什么人么,不僅官府收到了告舉你的密信,連江湖上也到處在傳對你的追殺令。”李覓年長獨孤傷幾歲,所以直稱他字,李覓沒有直說的是,在獨孤傷的犯罪證據旁還貼著一行字,“若有不查,大理寺見。”
“哦?”獨孤傷反應冷淡,臉色看似漠不關心,自從他被人毀了容貌后,就常常這樣,“追殺令?沒想到凌云門的這幫蠢貨這么快就來了。”他眼神里依舊風輕云淡,似乎此事跟自己無關。李覓見他如此無奈地搖搖頭說,“江湖上有人發五千金取你的人頭,今日一早,潤州城里便貼滿了告示。”說完他也沒有講多余的話,將這個告示用手推到獨孤傷面前。
獨孤傷接過告示,在牢獄里昏暗的燭火下認真地看了起來,上面寫著,“潤州碼頭長青幫幫主刀疤鬼別傷實名乃獨孤傷,揚州人士,此人在當上凌云門大弟子后便覬覦掌門之位,不僅趁人之危殺了死教導自己多年的師傅凌樸,還強占了自己的師妹凌楚璇,強占完后又將人遺棄,以至于凌楚璇悲憤相加甚至出現精神錯亂。此人惡貫滿盈,見幫派里容不下他后便遁走江湖,沒想到此人惡性難改,在江州居然想調戲江湖第一美人風靈兒,風靈兒看此人作惡多端,為了替武林除害,使出了自己看家本領風靈刀,獨孤傷當場臉上便受了七七四十九道刀疤,急忙奔走逃命。此等小人眼看自己在江湖里待不下去后便化名為別傷來到潤州,他殺死了潤州碼頭巨鯊幫的幫主鐵意,令改名為長青幫,此幫不僅多次在碼頭搶貨劫貨,走私私鹽,還強暴民女,令姜家三女兒姜暮靄及屛之年含憤而死。此人罪惡滔天,惡貫滿盈,凌云門為除家門之害,特懸賞五千兩黃金,若有江湖人士提此人項上人頭前來,即刻將賞銀雙手奉送。”№Ⅰ№Ⅰ
“哼,一派胡言,他們倒是下了血本,為了我這么一個小人居然出價五千兩黃金。”說完,獨孤傷便把告示丟進了一旁的燭火里,眼神里涌現殺意,他似乎有些泄憤地用拳頭擊在桌上,“凌云門的那幫偽君子終于找到潤州了,本來是打算壯大長青幫后再去找他們算賬,卻被他們主動送上門來,”想起當年凌云門發生的事情,獨孤傷原本就受傷的手臂顫抖了起來,他日日夜夜,摩拳擦掌,時時刻刻不忘記自己在凌云門里收到的屈辱,當時凌云門下著大雪,所有人都用劍指著他,說他是殺害師傅的兇手,甚至連平日里跟自己關系要好的師妹凌楚旋突然含淚對著眾人說自己侵犯了她,還當著她面殺死了師傅。那一刻的背叛與屈辱深深地烙印在獨孤傷的腦海里,令他永生永世,不能忘懷。
李覓是少有的知道當年事情的人,看到獨孤傷在牢獄里昏暗的燭火下眼神里散發出來的惡光,終究是長嘆一聲,他心里知曉此事若處理不當,會對他的官途有很大的影響,但他內心里實則卻是十分同情獨孤傷的遭遇,若不是獨孤吟將他弟弟驅趕出家門,他又何必年紀輕輕便受盡各種苦頭。一開始,他只是看獨孤家的名聲給他幾分眼色,后來,獨孤傷經常找自己喝酒,兩人也漸漸成為無話不談的兄弟。自己身為潤州的父母官,本應對他從嚴法辦,現在潤州人人對姜暮靄的燒船一事耿耿于懷,若自己不對他從嚴法辦,恐潤州百姓人人不服。現在京師本就有難,可能還會危及國本,若在這個節骨眼上潤州出什么事情,自己這個六品官帽恐將不保。№Ⅰ№Ⅰ
這件事他曾派人查過,獨孤傷當年在凌云門確實是遭人陷害,以至于身敗名裂,還被人落下了一身的傷疤。若是不讓他為自己討回公道,自己心里也會于心不忍,李覓在心里說服自己,他看著獨孤傷臉上的刀疤,像丘壑的溝渠,盤根錯節。哎,李覓心里微微一嘆氣,就當此次為最后一次了,“擎滄(獨孤傷字),這次事態嚴重,連我也不得不向大理寺報告此次案情,我會對外宣稱對你關押受審半年,這半年的時間里,你去想辦法修復自己臉上的疤,另外查清楚凌云門的真相,將真兇繩之以法。半年后,你回潤州,姜暮靄這個案情到時候怎么審理就怎么判。”這是他最后的底線。
獨孤傷本原本沉浸在對凌云門的恨意中,聽到此話后,無奈地對著李覓一笑,“牧之(李覓字)兄,我臉上的刀疤還有救么?”“去鬼派吧,那里有鬼才書慕白,此人醫術極好,而且我聽說鬼派新換了掌門人,此人名叫南宮無雙,年紀輕輕但武功極高,說不定他們會有辦法。”李覓肅然地回道。№Ⅰ№Ⅰ
牢獄里的燭火忽明忽暗,只映照出墻壁上兩個黑色的身影,夜色更深了,李覓擔心被別人發現端倪,說完想說之話,并說給他一天時間考慮,便起身離開了,李覓離開牢獄后,看了看外面,夜色深沉,江風皺起,一切平靜之中都似乎隱藏著不平靜。
人物介紹:李覓(27歲),字牧之,揚州人士,當年京師最年輕的進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