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藏了二十年的女兒紅,果然醇香濃郁,比之尋常美酒別有不同。
王氏見陳木枝喝了幾口,臉蛋都紅撲撲的,便溫言勸慰道:“木枝還是個孩子,少喝兩口,各位夫人不會怪罪的。”
定國公夫人本就覺得陳木枝可愛,也逗她:“可不是,你還得留些量,呆會兒要去給郡王妃和郡主敬酒呢。可別還沒敬酒,你就醉倒了啊?”
說來也巧,定國公夫人嗓門大,而且不知怎的,突然花廳里恰好陷入一陣安靜,她最后兩句,全廳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更別說主桌離她們這桌可近,蘭馨郡主當然聽見了。
“哪位要醉倒了?“”蘭馨郡主站起身向這邊看。
定國公夫人一看,這自己惹的事啊,得自己圓場。
她也不跟蘭馨郡主搭話,怕搭壞,笑著向郡王妃道:“您瞧瞧,這安國公家二小姐,才喝幾口,小臉通紅,怪討喜的。”
安國公家二小姐,這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啊,誰不想看一看在海上漂了好幾個月、還獨自幸存的神奇小姑娘呢?
郡王妃便招手:“來,過來這邊讓我瞧瞧,我最愛看討喜的姑娘。“
能不愛嘛,看多了自家丫頭的欠錢臉,看人家的討喜臉,心情舒暢啊。
一聽是郡王妃點了名,王氏便笑著起身:“走,母親帶你去見過郡王妃和蘭馨郡主。”說罷,領著陳木枝來到主桌。
“這是我家二姑娘,名叫木枝。”
郡王妃坐著,牽了陳木枝的手,細細相看:“生得真俊,一雙眼睛格外機靈,定國公夫人好眼力,果然是討喜的相。”
“討喜嗎?“”蘭馨郡主突然道。
喲嗬,又有戲看了。
而且這戲一定比蘭馨郡主的獨角戲好看。安國公家二小姐可不是個省油的燈,會不會和蘭馨郡主頂起來呢?
滿廳的女眷頓時來了精神,紛紛向這邊打量。
蘭馨郡主不屑地望著陳木枝道:“聽說安國公家二小姐又野蠻又兇悍,身為女子,跑到戰艦上呆了幾個月,回來后又搞得安國公府雞犬不寧。對了,聽說,把她家一個什么親戚姑娘給打到喊救命?”
王氏頓時變了臉色。
更有不少人直接看向還留在席上的王華嵐。
誰讓今天王氏現寶似地把王華嵐介紹了一大圈呢,人家想不知道都不行啊。
人人都想看看,這個安國公府二小姐,到底是“又野蠻又兇悍”,還是“果然討喜”。
陳木枝笑吟吟的:“都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郡主派人上門請木枝來赴宴,卻讓郡主的人看了笑話去。”
這話厲害。
擺明了說那傳話之人,就是譽郡王府的仆人。在安國公府聽了些閑言碎語、又撞上巧彤大呼小叫地搬救兵,回了郡王府,跟郡主嚼過舌頭了。
蘭馨郡主頓時愣住,皺著眉頭,嫌棄地望著陳木枝。
眨眼功夫,郡主回過神來,撇嘴道:“這么潑,你從小潑水長大的?”
陳木枝還是笑吟吟的,一點兒不生氣,也一點兒不嫌棄。
“我從小練武長大的。潑水嘛……也練過。有時候潑開水、有時候潑冰水,也有時候潑洗腳水和淘米水,所以我有好多種潑法兒,郡主要看么?”
蘭馨郡主忍不住要翻白眼兒了。
這是個什么小姑娘,比自己還會胡說八道。
當然,蘭馨郡主不能輸。
她冷笑一聲:“練武?小女孩兒練什么武,四肢發達、脾氣暴戾,潑起來連親戚都打。母親你快叫她回自己席上去,別在這兒礙我眼了。”
“這……”郡王妃表示很為難。自己剛夸過人家討喜,要這么送回去,豈不是承認自己就是被女兒給挾制了?
雖然自己就是給挾制了,但也不能這么明顯承認啊。
陳木枝自然不會讓郡王妃為難。
她繼續保持討喜微笑,朗聲道:“女兒再潑,桂花照樣金秋飄香、美酒照樣開壇十里,可見,一個女子潑與不潑,影響不了世間萬物。郡主既可以嫁于春風,木枝當然也可以潑天潑地。”
在座眾人皆倒吸一口涼氣,驚愕地望著陳木枝。
完了完了,這小姑娘是不知道蘭馨郡主的厲害,找死來了。
蘭馨郡主也驚愕地望著她,她吸的那口涼氣比眾人的都大,大到半天都沒緩過來。
只聽陳木枝又道:“再說了,以訛傳訛也是常有的。都說郡主古怪,木枝卻覺得郡主特立獨行,是個奇女子。都說木枝兇悍,又有誰知道,木枝也很委屈,明明是替表姐治病,卻被說成是打架。”
陳木枝一指坐在隔壁席上的王華嵐:“瞧,我表姐都在呢。我才回府幾天,要有那本事把表姐打到喊救命,今日還能親親熱熱一起來給郡主賀生辰么?”
眾人紛紛向王華嵐望去。果然沒發現什么明顯的傷痕。
加之王華嵐最是作狀,關注她的是全是貴婦,家里少不得就有個勛貴兒子要娶親,必定得端出最優雅、最動人的姿態。
當真看不出半點兒被打到喊救命的痕跡啊。
蘭馨郡主也很無語,平常誰敢這么懟她,郡主根本沒有對手,現在突然冒出來個陳木枝,郡主一時竟不知如何回懟了。
還是那老王妃,最是打圓場的高手,也拉起陳木枝的小手道:“方才你說我們蘭馨是個奇女子,你真是說對了。不愧是一直跟在安國公身邊的,小小年紀,有眼光!”
那郡王妃也突然想起一事,道:“對了,我記得你外祖是鄭尚書,今兒鄭尚書家孫女兒也來了吧,那也是個討喜的孩子,在哪兒呢?”
這是要相看兒媳婦來了。
一聽郡王妃要找鄭存芳,鄭夫人也趕緊領著鄭存芳過來行禮。
兩個小姑娘偷偷對了個眼,又暗自笑了。
王氏見眾人只想著陳遇安的夫人是鄭家女兒,無人關注自己,內心不免傷感,悄悄地退下來,回到自己席上。
還沒坐穩,就聽見王華嵐一聲驚叫。
“啊!”
“華嵐,怎么了?”王氏問。
王華嵐驚恐地指著旁邊一桌、也就是西邊第三桌上的一位年輕姑娘。
只見一片黑壓壓的蟲蟻成群結隊,從那姑娘垂下的裙角往上爬,已經爬到了腰間。